第八章 最后的考验

随着元觉大师的咒语声，周阳面前的场景竟变成了一间禅房。

一个纯洁美丽的青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恭敬说道：“妾闻师父一心向道，心甚感佩，特为师父供奉一双僧鞋，请师父慈悲，满足我的心愿。”

少女吹气如兰，语声如同叮咚的泉水，沁人心扉，周阳能够明确感应到这句话里透出的诚意，便点头答应。

少女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妾曾发愿，愿为每一位潜心向道的师父亲自穿上供奉的僧鞋，还请师父慈悲，成全我这一份心愿。”

少女的话根本无法让人生出一分拒绝之意，周阳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

少女那柔软的双手轻轻地碰触到周阳的双足，也碰触到了周阳的灵魂，让他暗暗感慨不已：“如此女子，如能伴我一生，夫复何求？”

可是正当少女跪下为周阳换鞋完毕，准备回家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禅房大门关闭，再也无法出去了。

“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你搅扰了我徒儿的道心，难道就这么离开吗？”元觉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对着少女冷冷说道。

“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发愿供养求道之人，也是一颗虔诚的求道向道之心，难道你为了自己徒儿的道心坚定，就要干涉他人向道吗？”少女望着元觉大师，不甘的说道。

“哼，你不管再说什么都没用，要想出去，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立刻身死，断了我那徒儿的念想，恢复他的道心，我也可以保证，在你死后保住你的神魂永不消散，只要再世为人，老衲便可传你道法，助你修真。如果你胆敢顽抗，身死道消，神魂湮灭。”

元觉大师的话让少女感到浑身剧震，她暗暗思索了一下，低低的说道：“看来我今天是没得选择了，既然这样，麻烦你找一条丝绦，小女子就选择立刻身死吧，也算是成全了这位小师父的道心。”

元觉大师在虚空中一指，就出现了一条坚韧的丝绦。

少女凄然一笑，看了周阳一眼，接过那条丝绦，把它悬在了房梁之上，就准备把自己吊死。

“不！”周阳见到这个情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连忙阻止了那名少女，之后又向元觉大师跪下，磕头不止道：“弟子求师父大发慈悲，饶这位姑娘一命。道心不坚并非姑娘的错，要惩罚也是弟子该接受惩罚。”

“哼，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情欲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便会像野草一般蔓延滋生，想要除去，那是千难万难，为师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绝情去欲，把罪恶消灭在萌芽状态。”

“罪恶？为什么是罪恶？难道情语就是罪恶吗？如果这样说的话，天地万物，亿兆生民，有罪恶的岂不是太多了吗？”周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向元觉大师质问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不仅我佛家，连道家言论中都是这么讲的，天道循环，不以尧存，不以桀亡。正是因为天道无情，所以才能运转不衰，正因为圣人无情，所以才能寿比天地。而有情，正是道心的第一障碍。”

元觉大师的话顿时令周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如果真是像师父所说的那样，我刻苦修道所为何来？难道只是为了自己长生不死吗？如果千万年后，我的师父师兄，我一切熟悉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了，我自己活着有意思吗？”

“我在修道之初，就立下誓言，要让天下所有人都不病不老不死，快快乐乐的活着。如果按照师父这种说法，我所做的一切难道竟然就是错的吗？如果我没有错，难道师父错了？”

“可是如果真按师父那样说的，我道心的坚定是以牺牲他人性命换取的，我这样的道心又能保持多长时间？即使保持了，以后会不会产生心魔？天地无情，圣人无情，这固然没错，可是如果天地真的无情，为何能够产生有情众生？圣人真的无情，如何被有情众生尊为圣人？”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看周阳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这一关其实无关筑基成败，但却决定着修真者以后的方向，因此也是重要无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离破关的最后时限只剩下半刻钟的时间了，周阳却还在苦苦的思索。

“师父，弟子认为您的说法不对。天地圣人其实是有情的，如果天道无情，哪里来的有情众生？天道生阴阳，阴阳化四象，四象生万物，这本就是有情之道。只不过，天道的情，体现在对有情众生的整体，而不是单独的某一个生灵。圣人也是如此，否则绝不会被成为圣人。”

周阳语出惊人，大殿中的五人全都震撼不已：“难道这就是这小子的道心？”

“弟子参禅悟道虽只有短短三年，却也深知我佛家以救渡众生为己任，观世音菩萨以大慈悲心度化众生，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做渡人舟，这难道是无情？地藏菩萨为拯救有情众生，以大法力开辟幽冥地府，救度亿万亡魂，并发下誓言，地狱未空，誓不成佛，难道不是有情？弟子虽不敢比拟这两位大能，但也树下宏愿，为天下亿兆生民摆脱生老病死而刻苦修行。所以，弟子不能无情，也不敢无情，求师父慈悲，放掉此女，弟子愿承担一切后果。”

就在这时，周阳的眼前一花，就置身于廊道内侧的大门之外。师父、师叔与两位师兄正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

元觉大师满脸笑意的说道：“智善吾徒，恭喜你闯过试炼幻境考验，从此你的道心将会无比坚定，因此，为师也可放心让你下山了。”

“啊，竟然过关了？弟子还以为刚才的言论触怒了师父呢？”周阳习惯性的挠了挠头，拘禁的说道。

“呵呵，其实刚才你无论是选择无情还是有情，都不能算错，只不过以后的修行方向却大大不同了。”

“哦？还请师父指点。”周阳不明所以，连忙请教。

“如果你选择接受为师的安排，让女子死去，你将修炼无情道，这会让你的修炼速度加快，因为无牵无挂，心常自在，自然能够道心坚定，修为突飞猛进，现在绝大多数道家弟子和一大部分佛家弟子都是修持这一法门，但因为只能自度而不度人，此被称为小乘道法。”

“那我现在这种选择呢？难道是大乘道法？”周阳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错，你今天做此选择，证明你今后将要修炼有情道，这将意味着，你必须经历各种感情的磨练才能证得大道，这种感情包括爱情、友情、亲情，甚至是对六界众生的悲悯之情。但这也同时意味着，你条路将会充满着艰辛与痛苦，因为情之一发，不仅能为你带来欢乐和力量，同时也会带来责任和伤痛，至于何时能够磨练出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元觉大师轻轻叹息了一声，感慨的说道。

“此道若成，相对于无情道来说，威能如何？”周阳闪动着眼睛问道。

“不可思议，无可限量，可以说，这是一条无止境的道路，想要达到圆满，又谈何容易？即便是观音菩萨，地藏菩萨这些大能者，也都没能做到，更何况我等凡夫俗子？”元觉大师说完之后，便住口不言。

所有人包括周阳听了这句话，尽皆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大殿上一时变得死寂沉沉。

“好了，智善，你先回去吧，无论如何，这次幻境试炼都对你的道心提升有莫大的益处，希望你以此为起点，能够达到一种新的高度。方不辜负为师的一番教导。”

“是。弟子告辞。”周阳向师父恭敬的行了一礼，又分别向两位师叔和两位师兄告辞，便返回自己的禅房。

“我们也回去吧。”元觉大师轻轻说了一声，便与众人一起消失在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