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散落流年（2）

无力地重新打开笔记本，朗朗晴空的头像早就变成了灰色，他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回复她，而是选择了狼狈地离开，李倩阳惨然一笑，右手颤抖了一下，闭眼将朗朗晴空拉入了黑名单中。

躺在陌生而又冰冷的床上，李倩阳用被子紧紧地包裹着颤抖的身体，眼泪还是不听使唤地扑簌留下，滚落腮边，打湿了原本略显干燥的面颊，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咸咸的，涩涩的，却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一幕幕散落的流年，忽然在朦胧的眼眶中开始重映，宛若昨日重现，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展现眼前。

那是七年前的开学典礼，她第一次遇见程聿朗。

勉强踩着大学的门槛，李倩阳成为了C大历史系的一员。

犹记得那是八月的上午，毒辣辣的太阳悬挂在空中，烤得人皮肤生疼，汗流浃背。所有的大一新生都百无聊赖地坐在田径场的草地上，时不时和身边的同学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借以打发时间，拉近彼此的距离，至于主席台上讲的吐沫横飞的校长，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懒得与人攀谈，李倩阳懒散地用双手抱住膝盖，一个人躲在最后面玩着手机。发干的嘴唇在主人专注的时候开始抗议，喉咙里传出难以名状的燥热，感觉口腔里几乎可以冒出烟来。焦渴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她索性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等待着开学典礼的结束。

还真是无聊至极，她在心里暗暗抱怨。

白色的矿泉水瓶突然横在眼前，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李倩阳抬起头，循着那条纤瘦的手臂，看到了矿泉水的主人。

“同学，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小心中暑，先喝点水吧。”温柔如风的生音，虽然算不得特别，但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好听，那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李倩阳机械地伸手接过矿泉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就连时间都忘记了呼吸，等到意识回流的瞬间，眼前早已没有方才那个英俊高大的身影，连忙左顾右盼着寻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陌生的带着几分燥热的面孔，时不时还可以听见一些粗俗的咒骂，可是，刚才那个好听的生音，却再也没有出现。

那是她与程聿朗的初遇，来到陌生的校园，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群，寒暄有余，却总是温暖不足，那个陌生的男孩，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她的生活，在她无助与焦灼的时候，送上了一缕清凉。

直到很久以后，李倩阳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好听的声音，甚至午夜梦回，也总是萦绕在耳边不绝如缕，半个学期一晃即过，她在平平淡淡中度过，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她也没有在遇见过那个男孩，仿佛他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当初的一切，忽然变得迷离，她甚至都开始怀疑那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觉罢了。他的面容早已变得模糊，只有那如清泉悦耳的声音，似乎证实了这段经历的真实性。

大一下学期要选修公共课，由于李倩阳来的较晚，轮到她选课的时候，那些个热门的课程早就人满为患了，万般无奈只得选了一个比较生冷的课程外国文学。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因为室友们的选修课都是教育心理学，所以李倩阳只能一个人走去第四教学楼了，她习惯性地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教室，在第二排占了一个位置。心里总是觉得，距离老师越近，注意力便会越集中，明知道这种想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就勉强算是自我安慰吧。

时间尚早，来到教室的人并不多，李倩阳从背包里掏出顾漫的那本《何以笙箫默》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其实这本书我并不是很喜欢，里面的情节简单，只不过一段错过了七年的爱情最终修成正果罢了，中间的曲曲折折、波澜壮阔，不过是作者为了吸引读者眼球而埋下的伏笔，对于这个故事，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单单地喜欢里面的文字，没有过多的华丽辞藻点缀，字里行间却能够流露出细腻而婉约的情感，哀伤淡淡，愁思点点，每每读到里面的句子，她都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心痛，就好像自己凝成了故事，深切地感受着人物的悲喜。

“同学，请问里面有人吗？”清朗的声音从耳畔徐徐响起，李倩阳艰难地将思绪从小说中抽离，回头一望，原本寥寥数人的教室此刻早已变得拥挤，颇有些人满为患的感觉。

她微微点了下头，将身体向身后倾斜了些，以方便别人进入里排的位置。

感觉到一个人影从身前擦过，李倩阳复又向前靠拢，开始继续与小说相会。

上课的铃声响起，一个身体略有发福的中年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缓缓走入，冲着讲台下的人嘿嘿一笑。

“同学们好，我是教你们外国文学的老师古则天。”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随后是细碎的议论声，声音虽然很小，但她还是可以依稀听到一些，斜后方更是传来了一阵焖笑，甚至有人小声附议着：“我还叫武则天呢。”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并没有停止，古教授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别人拿他的名字打趣，对此并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在台上讲起课来。

“真是无聊。”

一个听起来有些不友好的声音从左侧响起，李倩阳有些生气地转过头去，想示意对方安静，毕竟看书的时候身边还有一只麻雀，那种感觉肯定不会太好。

“同学——”李倩阳看着对方那张面容，忽然身体一怔，不听使唤地愣在那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是一张仿佛经过精雕细琢般的面容，鼻子英挺秀美，嘴唇薄如樱桃，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细碎的刘海遮住额头，多了几分随意与自然，到越发显得明媚别致，纯白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不但不让人觉得单调，反而多了些难以名状的美感。在C大看见帅哥似乎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眼前如阳光中走出的男孩，却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又见面了。”

温润的声音，除了好听，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一个又字，生生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李倩阳疑惑着看着他，“我们以前见过吗？”

也许是见过吧，不然为何会觉得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甚至熟悉到让人砰然加速了心跳，错乱了呼吸。

“开学典礼那天。”对方微微提示，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矿泉水，如矿泉水般清润美好的声音，原来一切都不是幻觉。

“是你。”李倩阳有些激动地看着他，忽然觉得那样很没有礼貌，复又将头低下，笑声道：“我是06级历史系李倩阳，那天，真是谢谢你了。”

“06中文，程聿朗。”程聿朗说起话来，丝毫不拖沓，而是干净地利落地与她交谈。

那天，他们将台上的古则天自动过滤掉了，而是径自在底下攀谈着，天南海北，四处乱侃。

下课后，他们并肩走到四教的门口，程聿朗忽然叫住她，“你也是因为这门课的学分好混才选的它吗？”

李倩阳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程聿朗也不管我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这个古教授人是出了名的好，只要在他的签到本上签到两次，就可以得到学分，连论文和作业都不用写了。”

分别前，他们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算是认识了彼此。

望着程聿朗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原来投机取巧，也可以联系到这样一个外表出众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