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住

朱思源从没有踢过蹴鞠，不懂规则，球来了也不知道躲，傻傻地站在原地，意料之中地被砸了个正着。

一旁的朱家下人见此情景，登时就慌了，冲上前一把扶起朱思源，神情紧张地带她回屋去了。在场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有些莫名其妙。顾承宇立在原地，也觉得不知所措。

这天晚上回府之后，顾老爷叫住顾承宇，领着他去了书房。一进屋，才站定，便劈头盖脸训了起来：“今日之事，我都已经听说了。好端端的，朱小姐怎么就摔了呢？你们一起玩耍，合该让着她些才是。若连这点分寸也无，真是白读那么多年圣贤书了。”

顾承宇低头承受着父亲的怒火，不敢有半句辩驳。

顾老爷又训了几句，无力地摆摆手，道：“今日的晚膳，我看你也不必吃了，回屋闭门思过去吧。”

顾承宇点了点头，依旧没有丝毫怨言，举步离开了书房。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午膳吃得不多，此时腹中饥饿，已是前胸贴后背，十分难受。

二更天的梆子刚刚敲过，屋外就响起了微弱的敲门声。顾承宇起身去开门，只见顾夫人孤身一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

“娘，你这是？”顾承宇怔住了。

顾夫人朝着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便快步进了屋子，道：“快过来。记得把门关上。”

顾承宇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顾夫人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到桌上，道：“承宇我儿，饿坏了吧？快过来吃吧。”

“娘，你这又是何苦呢。”顾承宇叹了口气，“被爹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那我也认了。你瞧瞧你，都饿成什么样了。我的儿子，他不心疼，我心疼。”顾夫人说着，不由分说就将一个汤匙塞到了顾承宇手里。

后者又叹了口气，本想推辞，见顾夫人目光坚定，只好作罢，顺从地喝起了碗里的南瓜小米粥。

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底了，顾夫人问：“可吃饱了？要不要娘再去厨房盛一碗来？”

顾承宇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娘，夜里吃多了容易积食。”

顾夫人听他这话，也觉得有理，便没有再坚持。

临出门前，顾夫人忽然顿住脚步，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了口：“承宇，不管怎么说，毕竟尊卑有序，朱小姐与你不是一类人。今日你爹罚你，并非他本意，只是很多事情，他身在朝堂，到底身不由己。你能体谅，就多体谅则个吧。”

她这番话，如同打哑谜，只说一半，又不点破，实在叫顾承宇摸不着头脑。顾夫人见儿子一头雾水，也没有再解释，而是转身离开了原地。

吃过东西，胃里好受了许多。顾承宇上了床，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日到书院，他见同窗大多都兴致不高，似是满腹怨气，就觉得奇怪。散了学，问过薛家少爷，方才得知原来大家昨日同他一样，回去之后被家中大人骂惨了。

“你说说，那朱家小姐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家世显赫了些，怎的就摔不得了。又不是瓷娃娃。”薛家少爷恨恨地说着，一脸愤懑。

昨日回去之后，就数薛家少爷被训得最惨，只因他父亲是户部尚书，乃朱丞相的直系下属，薛老爷不训得狠些，不好交代。

“依我看，以后都不要同她玩了。惹不起，躲得起。”薛家少爷又道。

“谁说不是呢。哪个不是磕磕绊绊长大的，凭什么她就要与众不同。”另一个的同窗搭腔，“带她玩，怕她受伤。不带她玩，又说我们排挤。真是好人难做。”

顾承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置可否。

这事很快就翻了篇。日子又回到从前，照旧平静无波地过去。

这日，顾承宇回到家，见门口停了辆马车，又见几个下人提着七八个包袱往车上走，就奇怪地上前，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下人摇了摇头，道：“回少爷，小的具体也不清楚，是老爷和夫人让我们搬的。只是，方才听车夫说，像是要去沧州。”

沧州？

顾承宇正百思不得其解，恰好有丫鬟搀扶着顾夫人过来，便问道：“娘，你和爹要回老家吗？”

顾夫人没有否认，道：“前几日老家差人送了封家书过来，说是你祖母得了风寒。她年事已高，又是多年不见，我和你爹就打算回去看看她。今日早朝时，你爹已向圣上告了假，我们一会儿便出发。”

顾承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道：“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等等，”顾夫人出声叫住了他，“你不必收拾了。此去沧州，路途遥远，又是水路，又是陆路的，实在太辛苦。你爹已经和朱丞相说好了，让你去他们府上暂住些时日，并不与我们同去。”

顾承宇闻言，颇有些意外，略一思衬，也就同意了这个决定，道：“那……那好吧。一切但凭爹娘做主。”

“好。一会儿，我和你爹先送你去朱府，然后再上路。儿啊，到了朱府，切记谨言慎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娘不在身边，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明白吗？”顾夫人一脸担忧地嘱咐道。

顾承宇想宽慰母亲，便故作轻松地笑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我都省得的。你和爹放心去，不必挂念我。”

母子俩正说着话，顾老爷也从府里走出来了。三人上了马车，朝着朱府而去。

朱丞相也算用心，遣了下人在门口候着，见三人来，便作了个揖，权当是问安。顾老爷虚扶他起身，顺便将几块碎银子塞给了那下人道：“犬子在府上叨扰，真是麻烦你们了。他年轻气盛，若有无意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顾大人此言，实在客气。”下人说着，不动声色地接过，藏入袖中。

顾老爷见他收了银子，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便与夫人一起上马车走了，顾承宇则是跟随下人一同进了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