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绢书有笨拳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两年。

训练场如同两年前一样，少年们挥汗如雨，打着最为简单，却能有效打熬筋骨的“大力伏虎拳”！

陈朝龙微笑看着自己的徒弟，这些少年如今不再青涩。

尽管已经烈日酷暑，酷热难当，但是少年没有一个喊苦喊累。

看面孔的话，却是走了一些老面孔，来了一些新面孔。

在训练场地中间，竖着一根粗大的木桩，说是木桩，但是看大小，却是跟一棵参天古树差不多粗细。

陈禅就围绕这棵树桩不停出拳，每出一拳，巨大的木桩就发出雷鸣般巨响，整根铁木桩颤抖不已。

一到陈禅出拳的时候，所有少年都有些目眩神迷的感觉，这可是铁树啊，足有十万斤的铁树，居然被打出雷声，真是恐怖。

现在陈禅已经成为这些少年心中的榜样，陈禅当年的经历更是成为他们幼小心灵的指路明灯，尤其是陈禅最后的哪一个决定，直接被这些少年奉为了圭臬。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嘲笑陈禅的软弱，也许在他们心中也嘲笑过，但是每次看到陈禅认真“治疗”陈林，还有陈林被治疗时的痛苦万状，又有什么人有资格嘲笑他呢。

每当这时候，陈朝龙就会严厉的斥责偷懒的少年。

“陈义德，快点练，这么弱，小心晚上没饭吃，”然后将手指头冲着几个少年指了一个遍，“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加紧练。”

然后陈朝龙满意的看着陈禅，不再出声，陈朝龙相信，陈禅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将来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大英雄。

英雄梦不是只有小孩子有，大人也有，陈禅这孩子杀伐果决，毅力坚韧，更难得的是有一颗仁者之心。

而陈禅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已经过了两年时间，陈禅的境界没有丝毫提升，依然是炼体境，依然是青牛踏天诀的第九重，配合的“青牛吞天决”心法也化入日常举手投足中，成为生活中自然一部分，生活即修行。坐卧行走无不是在修行吞天决。

除了功法，陈禅投入精力最多的就是对那块薄金属片的研究，陈禅花了两年，结果却一无所获，倒是在无心插柳之下，把两年前得到的那件宝物——残破绢书看出了一点端倪。

绢书十分残破，隐约记载的是一片十分厉害的体术，号称最强，但事实上，寒山村里面从来没有一个人练成过，开始练的时候，还会坚持，但是到了最后，无不是因为承载不了灵力灌体，爆体而亡。

这是村里面给出的解释，陈禅不信。

陈禅认为，他们会失败的唯一原因，是他们不够笨。

绢书中记载最枯燥也是唯一的一招，笨拳。

传说要每日全力击出一万拳，才能够入门，笨拳要旨便是一个笨，笨就是摒才弃智，单单以大毅力去修炼这一拳。

当陈禅决定要练这个从未有人炼成拳法的时候，所有看好陈禅的人都劝陈禅，不要如此固执，笨拳成者了了，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陈禅拒绝了所有的建议，既然要走出自己的路，那么便不能走别人走过的老路。

强者路上无侥幸，更无捷径，陈禅已经坚持两年，坐卧行走，参禅打坐，喝水吃饭，就是如此简单而又不简单。

每天陈禅就像一个木头，不声不语，目光沉静，表情无波，将一万拳打够，不贪一拳之多，也不放弃一拳之少，尽皆打在铁木桩上，甚至于可以说，这根桩子本意便是为了笨拳所设。

陈禅心中并不平静，至少不像脸上这般波澜不惊。

两年来，陈禅心中积累的惊涛骇浪，早就变成了卷过天际的千丈雪，万堆浪。

今天，坚持了整整两年，在这两年中，陈禅每时每刻都感受着自己的进步，笨拳，真的很笨，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直接干脆利索，一击不中，再来一拳。

但，这一拳打出，绝对不是一拳，而是两年练过拳势的叠加，虽然拳势对力量增加不大，但是境界压制却极为恐怖。

陈禅练拳，炼出来的是心，管你漫天神佛，我不怕。

这早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够理解的范畴了，一拳就是千万拳的气势，这根本就不是一般功法所能产生的效果。

绢书说了，如果自爆经脉的话，就能够把这两年所有的拳劲全部发挥出去，试问这样的一拳，岂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

不管出手打人的，还是被打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两败俱伤。

陈禅很清楚，修炼笨拳的人不是死于灵力灌体后的爆体，而是在打出这自损八千一击的时候，就被反噬死亡了。

所以，这一招乃是真正的守护，为了守护而可以牺牲一切。

陈禅不知道为什么绢书里面会记载这么一招霸道的功法，而且只有一招，从它的来历看又是极其神秘，似乎有其传承一般，大概，自己村里这些人便是唯一的传承和守护者。

为了一拳，要一个寒山村守护无数年，而且绢书已经残破不堪，想必经历了无数劫难，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陈禅猜不出来，但是陈禅越来越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简单，一个小小的寒山村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陈禅非常想看看，寒山村外是怎样的世界，外面是不是也是如此贫瘠，修行的最高境界就是铭文境。

在这个贫瘠的地方，铭文境已经是贫乏灵气所能支撑的最高境界。

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对于陈禅来说，境界的压制则是更加厉害，陈禅再强也不会超过炼体境。

两年时间，陈禅都没能进入铭文境，这一点，在全村里面已经开始流出传言了，说陈禅的潜力低下，两年前的奇遇早就榨干了陈禅的所有潜能。

陈禅也不反驳，也不否认，因为他发现，他确实无法进入铭文境。

原因很简单，陈禅发现这儿的灵力太少，根本就不够他用，身处炼体境，却已经有了铭文境才有的困惑和烦恼。

陈禅隐约感觉到，这片天地有问题，大问题。

陈禅围绕铁木木桩打了最后一拳，这是今天的第一万拳。

陈禅有种快要累死的感觉，那种酸疼，发自身心的疲惫，还有无穷无尽的憋闷，让陈禅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禅浑身大汗淋漓，被日光照的仿若镀了一层橄榄油一般，本来白皙的皮肤此时已经变得黝黑厚重。

只有修炼“青牛吞天决”的时候，陈禅才能够真正的找到平静。

陈禅盘膝坐好，开始吐纳。

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只能口鼻呼吸，但是陈禅却是从全身的窍穴吐纳呼吸，能肉眼看到灵气从陈禅体外窍穴吸入体内，围绕陈禅，这些灵气像是牛奶雾霭般浓重，形成一条自上而下的浓雾瀑布，这是一副极其壮观的景象。

即便陈禅能够聚拢的灵气如此海量，早已超出一般人很多，但陈禅发现依然不够。

陈禅已经可以捕捉到铭文境的神秘气息，但是那只是在极其遥远的地方，距离陈禅还有无比漫长的一条路。

一般人，一万斤力的时候，就已经迈进了铭文境，更低一点的，五千斤就可以进入铭文境。

但陈禅感觉自己还很遥远。

一般情况下，进入铭文境前积累越厚，代表着这个人的实力越强，但陈禅发现这方天地似乎在压抑自己，无法离开这里，便无法进入铭文境。

陈禅力量已过万斤极限，铭文境仍遥遥无期。

陈禅的身体离开地面一寸，因为有衣服阻挡人们的视线，所以没有人清楚，此时陈禅居然已经可以浮空了，虽然不稳定，虽然只有极其渺小的一寸，那也是惊世骇俗的。

修炼完，陈禅走到陈朝龙的身边，俯首抱拳：“陈叔，今天仍然无法突破！”

“没事，轻易得来的东西不会是好东西，你已经够努力了。”陈禅每日打一万拳，连续不停，没有任何不耐烦，这一点，陈朝龙自己都有些佩服陈禅的意志力。

陈禅回到家，迎接陈禅的照例是一道阴毒的目光和一个和蔼而有些卑贱的笑容。

阴毒目光的主人是陈林，卑贱笑容的主人是陈桂县。

这两个人自从陈林被废掉之后，就被陈禅收容，即便是同村人，作为一个人品败坏的废人，陈林必死无疑。

所以对他们来说，陈禅所作所为，很有意义。

对陈禅而言，这是兑现自己承诺而已，也是陈禅遵照自己内心的做法，时过境迁许久，陈禅依然无法忘怀，那根火把曾经带给自己一丝温暖。

应该如此，所以如此。

“你身体已经恢复，比两年前残废前都要好！今天你可以离开这儿了，另外，我已经知会过村长，没人敢再欺负你！”陈禅走过陈林，身体擦过的时候，才说出这番话。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走，不打败你，我不会走！”陈林狠狠的看着陈禅，“你知不知道，两年来，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只毒蛇在啃咬着，我无法忘记当日情景，我恨你！”

陈禅笑着给桂县叔打个招呼，热情的喊着叔拉他进屋，懒的理这货。

等陈桂县进门后，陈禅抓了一个铁扁担出来。

“过来！”陈禅用手指着陈林，横眉冷目。

陈林虽然眼中透着狠毒，但是动作却并未有任何的抵触。

陈林像个小媳妇一样蹀躞着脚丫，走到陈禅面前，昂首挺胸，目光愤愤，有些怵意的望着血迹斑驳的铁条凳，然后趴在上面。

“开始吧！”扭过头，陈林眼中依然是对陈禅的恨意。

陈禅好笑且无奈的摇摇头，抓着扁担就猛烈击打陈林后背屁股，下手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悯。

“转过身去！”陈禅冷声喝到。

陈林乖乖的转过身，目光依然愤怒中交织着怨恨。

看着这眼光，陈禅就无法做到心如止水，这个恨啊，抓起扁担就是一顿猛砍。

打的陈林嘶声嚎叫，咬牙切齿，他也知道这是陈禅在发泄。

除了脑袋，陈林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放过，都被打遍了。

一直打的扁担上到处是斑斑血迹，血水围着铁条凳溅落一圈，陈禅才意犹未尽的把扁担收起来，在水缸里面涮了涮，提溜着进屋。

“不想进屋就在外面戴着，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不用你管，假惺惺的伪君子！”

陈林浑身哆嗦，几乎要气疯，这是得便宜卖乖，自己真的也想这样打陈禅两年，不，一次就够了。

“这是我从绢书里面反推出来的医术，你虽然每天挨揍，但是你不否认这是锻体的好办法就行。”陈禅脸色平静。

虽然不该陈禅想，但是陈禅依然在想，陈林想得到绢书，结果却变成废人，最后也是因为绢书恢复正常，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命运吗。

陈禅说的是事实，当年，如果不是陈禅从绢书中，推演出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的话，陈林到现在依然还是一个废物，要知道，就连村里面最厉害的医生，都对陈林的症状无可奈何。

当年陈林不顾禁忌，抱定同归于尽念头，强行超出伏虎拳极限出拳，结果被陈禅一拳击成废人，浑身骨骼尽碎，肌肉断裂，经脉寸磔，血脉损耗。

收留陈林后，陈禅也是习练笨拳时，灵机一动，想到要反向推笨拳招式演化，把最后一招反过来使用。

残破绢书上笨拳的终极一招，利用血脉爆裂，爆体而亡之力，全力一击，将以前打过的所有拳在一拳中击出。

陈禅则把笨拳心法完全逆转，想要通过漫长的时间伤势积累，把陈林的伤势一点一点解放出来，使陈林伤势逆转成未受伤之前。

这个过程有点像是陈禅两年习练笨拳的一个回放。

一朵花开，一朵花闭。

陈禅用拳头打树桩。

陈林用扁担打身体。

一正一反，在时间流淌和时间洄朔中得到各自所求。

不得不说陈禅是天才，居然能将异想天开的办法变成事实，而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陈禅貌似已经成功了。

陈禅硬是凭借一份坚持，将陈林锻炼到现在。

陈林的现在，完全是陈禅再造之功。

两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成就很多东西，也毁灭很多东西。

“过了今日，我再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希望你好自为之。”陈禅笨拳有所小成，配合自己将近一万斤的力量，几乎可以横扫五级以下的所有蛮兽了。

陈林抬头看着从窗户里面看自己的陈禅，忽然叹一口气，语气舒缓的就像是从嘴巴里面刚刚流淌过一条河流，陈林的目光极其的迷惘，透着对命运的无所适从。

陈林抬腿离开了陈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