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债

我叫樊启明，出生在湘江边一个小镇上，这名字是我太爷给起的，据说他给我起完名字就过世了，所以，镇上人都觉得，我的出生带着一些不祥。

我家不富裕，那个年代，穷人家只有过节才能看到肉食，但我家从来不缺，我爷爷樊明是个布衣郎中，十里八乡很有名气，被他医好的病人，总会送些鱼、肉过来以表谢意。

老爷子瞧病很奇怪，不诊脉不抓药，总带个小包袱，我偶然翻看过，里面只有一副棋盘和一盒棋子。

我从小身体羸弱，十岁那年，父母外出打工，家里剩下我们爷孙俩，小时因为皮，差点没了命，那年夏天，镇子西头有个刘木匠，四十多岁开着个棺材铺，打了半辈子光棍，突然有天说要结婚。

结果当天犯了病，镇长以为是癫痫，就赶紧遣人寻我爷爷。

据来人说，那刘木匠突然犯邪，发疯还扑人，爷爷回来后，我问情况，他只说让我今晚别出去，就又走了，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唢呐声……

刘木匠死了。

死的诡异，新婚之夜横死。

按习俗，死者应停灵，可镇上的人，似乎一刻都不想刘木匠多待，所谓横死怨气大，有怨结怨，有命要命，大人们忙活，但孩子们，哎，我就不听话，就是玩。

晚上，我被几个皮孩子撺掇的出了门，去学校后山捉蝉……

回去的路上，我碰到一头老牛，这牛脚不着地，走一步叫一声，后面还跟个人，头被麻布罩着，我一看到那牛，就跟着了魔似的，两眼一抹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清醒时，家里多了俩怪人，一身黑衣，也因这二人，我才得知，爷爷并非是什么郎中，而是九行十八当里，最神秘的命师！

自那之后，我就多了份借契，爷爷说那是我借来的寿，以后要还，而那两个黑衣人是守墓人，十年之后，若袁家的闺女带着借契来找我，我得护佑她一生，这是代价。

至此儿时落幕，我开始了传承命师的路程，老爷子开始带我出门问诊，从那时我才了解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逆天改命之法，只是代价有的太沉重。

许是我惜命，跟着老爷子学了不少东西，他还给我留了本《切命决》，让我好好参悟，大学前我也算学了个七八。

高三那年，父母接走了我，再回故乡，已是大学毕业了。

爷爷过世了，在一个月之前，我赶回湘江时，爷爷的身后事父母已安排好，他们告诉我，没让我回来，是因爷爷的遗命，我坦然接受了。

老爷子火化简葬，留下了一间中药店，父母想让我去市医院，我没同意，决定留下，接下爷爷这间中药店。

许是内疚，他们同意了，爷爷的离去对我打击不小，他总是那么神秘，一本《切命决》是我对他所有的念想。

我打算重拾爷爷的旧业，经历一下他曾经的经历。

樊家中药重新开张。

生意马马虎虎，偶尔有些常客，我给店里接了网，弄了台电脑给中药柜归了档，这样方便找药，也能有个进货出货的记录。

而我的日常，除了卖药外，就是在研读《切命决》，里面的记载深奥到了极点，可谓窥探天机，每一命决更像是一棋局，单看书很难理解，需棋盘辅助。

人常说，胜天半子，与天斗谋，棋局变化就如人生，世事无常。

或者……也有迹可循。

就在我以为，那件事老爷子或许推算错了，直到这天，一辆彪悍的路虎神行者，拐带着沙尘，停在了我的店铺前。

一位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相貌精致，梳着马尾的女孩，从这辆马路巨兽上跳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穿戴一身黑，单着模样，有点像保镖一样。

“樊启明在不在？”

这是女孩进门的第一话，语气显得有几分强势，一点也不像是看病拿药的。

我没急着搭话，而是一直在观察那女孩的气、势、运，所谓命师最基础的，便是能通过修行，以灵眼分析命格三局。

所谓气，专门管肉体，乃三局中的下局，而势掌管灵魂，也就是七情六欲，一个人的七情六欲就是灵魂，人死肉腐，可七情六欲却不磨灭，此为中局。

最后是运，这是三局中最难懂的，掌管人一生命运，也是三局中的上局。

“我就是。”

我起身礼貌道：“您是要买药？”

“原来就是你~”

女孩看着我，她的眼神多了几丝嫌弃，这让我很不舒服，话音刚落，只见这女孩冲我扑了过来，在看清这女孩的命局后，我连忙一个撤步。

与此同时，一道带着劲风的巴掌，贴着我的鼻尖就划了过去，鼻前还留有一丝余香，正是这女孩的手。

“喂！你干嘛？”

平白来一巴掌，搁谁也得问个清楚。

女孩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横眉冷目的，扔给我一张泛黄古旧的牛皮纸，上面写着两个人名，还有两个生辰八字。

而纸张抬头，则是用朱砂瘦金书写的“借契”二字。

而名字则是我，还有一个叫袁欣的。

袁家的闺女？

这一下刺激了我的记忆，十年前，爷爷就曾嘱咐过，我的寿是借来的，有一日，会有一个姓袁的女孩，来向我讨债，这是我的命数，我得还。

可20岁那年，并没女孩出现，我原以为老爷子算错了，就没在把这当回事，岂料，现在来了。

难道是她？

“你……”

我抬头看向女孩，刚想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我就是袁欣！”

女孩盯着我，语气极度冷漠道：“十年前，你爷爷逆天改命，一张阴契，就私自借走我的寿命，樊启明，你问我干嘛，难道是想让我给你道歉吗！”

“我……”

袁欣愤怒的眼神，让我有些无言，这事上我家的确理亏，也难怪在她进门时，我看到她的命格三局，如此脆弱。

常人应有三盏命火，分别是头顶和双肩，可我看到袁欣时，她头顶的命火，已然熄灭，不光如此，她的命火泛红，此为七情六欲的怒煞。

凡有此兆者，几日内必会因仇家报复暴毙而亡，且横死街头。

若说这命火熄弱与我有关，可这命犯怒煞，那可跟我毫无关系……

“啪！”

柜台声响，我被惊回现实。

只见袁欣，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几近威胁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此事，今日，我就是来要你这命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