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理寺

“我说过了，我并无娶平妻的打算。这件事情你就不要过多的叨扰。”

男人的语气骤然变得幽冷，抬手握住沈嘉茵的手淡淡开口：“母亲还是为表妹另择良配吧，我还得去处理公务，恕不奉陪。”

沈嘉茵全然没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怒意，很是茫然的被他扯出了花厅：“咱们……要去大理寺了？”

梅若风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满脑子要去查案，连母亲要给他太平妻都是一副随意态度？

但眼看着那双清亮养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梅若风又发不出火气，只得淡淡的开口。

“去，现在就去。”

他磨着牙开口：“我让人为你准备一套男装。”

不然界时让人看了一个姑娘家对着尸体研究，恐怕也会指点一二。

悠然那张清秀的小脸上顿时绽开了笑意：“好！”

她笑眯眯的同梅若风去换了衣衫，一道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很稳，通过一条人少的小路，很快便到了大理寺。

桌上摆着大堆大堆的卷宗，梅若风将她引进前厅才淡淡开口：“现下我得批阅卷宗，你若好奇也可瞧瞧，若觉得枯燥无聊，四处走走亦可。”

“这些卷宗，都是陈年旧案吗？”

沈嘉茵走到案前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竟有这么多？”

“小公子，咱们大人的事情多得很哩。”

一旁大理寺的差役笑了笑，见她生得清秀身量又小，身上的衣衫也价值不菲，只当是跟着梅若风来瞧热闹的世家公子：“这些都是前大理寺卿积压下来的案子，现下已经被大人处理了十之八九，若是前几个月来看，还要更多呢！”

沈嘉茵听着这衙役絮叨的时候，梅若风已经坐在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案卷前，满脸专注的看起了案卷。

原来这般辛苦吗？

她前世不过是个法医，负责的不过是查案的一环，但是看梅若风的工作量——

沈嘉茵随意拿起一卷，看着上面极其详尽的断案结论，看向梅若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着实厉害，总结的细条明理，沈嘉茵的眸子中一亮。

“大人！大人不好了！”

而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名衙役：“城外，城外的破庙里发现了失火了，里面发现了四具尸体！”

这么快便又出了命案？

梅若风放下案卷，英挺的眉紧紧蹙起：“备车，马上过去。”

他迈步走出前厅，沈嘉茵赶忙跟上，不过太久便到了破庙之中。

那破庙已然被衙役们围住，有不少村民正在远处指指点点，梅若风带着沈嘉茵走过去，便看见一名衙役匆匆走过来。

“大人，已经问过了，按照村民们的说法，这四名死者似乎都是乞丐，平素就住在这破庙之中，以小人拙见，恐怕是破庙失火，意外将他四人烧死了。”

梅若风正要开口唤沈嘉茵验尸，一转头便看见女人已经蹲在了那尸体旁边。

“他们四人是死后被焚尸，并不是被烧死。”

先前被叫来验尸的仵作听她这般说，顿时有些不快：“这位公子，我们现下在断案子，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这尸体嘴里还有草木灰哩，明显是被火烧死的！”

“这四人是先被人谋杀，而后凶手才将尸体放进破庙，欲盖弥彰烧掉尸体。”

沈嘉茵拿过一副手套带上，才抬手掰开那几人的嘴，压住喉舌示意梅若风看。

“生前被烧死和死后焚尸的鉴别点主要是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咳，简单点说，就是咽喉、气管及支气管粘膜充血、出血、坏死，形成灰白色、易剥离的假膜，粘膜上可见水泡，这些尸体嘴里虽然有草木灰，但是喉咙却没有被烧伤。”

众人顿时愣了愣，有些没听明白她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梅若风却微微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打量她一眼：“还有什么别的吗？”

“还有他们的生理反应。”

沈嘉茵负手看着那几具尸体的姿态，仔细斟酌片刻：“正常人被火灼烧，即便是跑不出去，也会护住头部，或者向外奔跑吧？这几具焦尸的姿态竟都是仰躺着的，连手指都伸得笔直，怎么可能呢？”

“你，你也不过是胡乱猜测！找不到证据！不可这样妄加言论。”

那仵作心知她说的有理，却不忿被一个小辈指责：“大人，这位小公子……”

“言之有理。”

男人淡声打断那仵作，唇角漾起一丝轻笑，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快了些：“好好搜搜这附近，可有什么有疑的物件。”

衙役们顿时散开去寻，梅若风示意沈嘉茵跟着他，才绕着那破庙细细查看。

“眼下是梅雨季节，这火势要烧得这样凶猛，恐怕只凭庙里那些干柴枯草是做不到的。”

男人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他们为了毁灭证据，应当是把东西一并丢在了庙里烧掉……”

沈嘉茵眨了眨眼，目光四处打量一阵，却没看见除开残垣断壁之外值得关注的物什——

走在她前面的玄衣身影突然停下脚步，沈嘉茵一时不察，一头撞在他笔直的脊背上。

“怎么了？”

她有些困惑的看着梅若风，便见男人撩起衣袍，蹲下身捡起一块焦黑的弧形木头。

“他们的确是死后才被焚尸的。”

梅若风轻笑一声，将那上面沾着漆黑膏体的残片递到她面前：“可认得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沈嘉茵有点茫然的摇摇头。

“这，这是石脂水！”

站在梅若风附近的一名衙役跑过来：“这里怎会有这种东西呢……”

“有人故意将石脂水泼在这破庙里助燃，将尸体伪造成了被火烧死的迹象。”

梅若风将那沾着[石脂水]的残片扔给衙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继续查……现下要弄来这么多石脂水可不是什么简单事情，京城不产石脂水，平日也不会有人大量购买，只消去市面上好生问问，何人最近买了许多这东西！”

石脂水……

沈嘉茵思索了片刻，目光突然一顿。

难不成，这玩意是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