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大的拥抱

第二天一早，施寻按头日彩排好的流程去夫家接姐姐。夫家在常州的另一个乡，三十多公里，坐马车要两个小时。唉，这年代，隔个乡就隔座城。

接亲队伍先是慢慢地沿街而行，特意引起别人注意。出集市到无人的乡间道路就赶时间疾驰。这几日施寻已跟群众演员混成了兄弟，默契感十足。

姚姐姐的夫家也在集市上，她自然是激动兴奋地在家门口等，等到接亲队伍到了后，看得她夫家人全都愣了神。

重金厚礼豪华轿，太涨脸了！

因为独闇提前给姚姐姐送过信，所以姚姐姐没被吓到，反而自豪得很，把施寻他们带进屋，相关流程完后，就一脸显摆地上了轿子。

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小姑娘，谁不想有个娘家罩着呢！恐怕别人还以为，她娘家姚家从此会在常州消失，这一顿操作，大涨家气！

姚姐姐也很漂亮，黑发如瀑，模样端庄，端庄之中又透露着一点小俏皮，看来也是从小被爹妈宠大的孩子。话说她家当真是基因强大，不仅个子高，还都出美人。

返回又经过自家集市，这可是姚姐姐从小长大到的地方。她撩开轿帘子，故意露出脑袋，让别人看见。

领头的施寻也拉紧马缰绳，故意放慢速度，沿街显摆。集市两边的乡亲全部被吸引，一路都是不可思议的声音：“这是姚家哪位亲戚啊？”、“派头不小啊！”……之类的。

“哈哈……”施寻在心头偷笑。

独闇在自家中等，他今天是向主持请了假的，换了普通的汉式衣服。姐夫没有回来，按当朝当地规矩，男方可以回来，也可以不用回来。若男方不回来，那么女方当夜则需回到夫家去，不能在娘家过夜。考虑到独闇不能长时间离开妙智庵，他们姐弟俩也有很多话要讲，所以姐夫没有回来。

把姐姐接回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独闇就哭了。

哭了！

施寻吓着了，小声唤：“独闇……”

独闇赶紧擦了把眼，沙哑道：“姐姐！”随后身子蹲下去，成了跪姿在姚姐姐脚边。

姚姐姐也蹲下去，姐弟俩相顾无言，相拥而泣。

施寻也没忍住暗搓搓地抹了把眼睛，她没想到原来独闇对姐姐是这么的思念，这亲情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又实在是心疼，眼前这姐弟俩要放到21世纪，不就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么，而放到当朝当世，同一个县城，居然一年时间都不能见面。

两姐弟相拥着哭了好一阵，独闇才把姐姐扶起来，进了厢房，半天没出门。

他们应该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吧，有太多太多的感情想要表达吧，父母在新婚期间意外离世，姐姐顾及夫家不能回来吊丧，姐弟俩从此分开……施寻坐在院子中央的磨盘上，想着难免为之动容。

卯时五点，房门终于开了，独闇出来。施寻“嗖”地从磨盘跳下，正想开口喊声“独闇”，不想独闇竟是快步朝她走来，一上来就是大大的一个拥抱。

拥抱的力度好大，仿似用尽了全身力量，直让施寻感觉，她就要被融入到独闇的身体中。

“独闇？独闇？”

半晌，独闇才将她轻轻松开：“谢谢你，施寻！”说后喘息，哭过的眼睛还布满红丝。

施寻一瞬出神，然后尬笑，想话找话：“呃，那个，王母说有个仪式是给姐姐洗脚，我水烧好了，我去打。”

“我去吧。”

“不用，你去陪姐姐，我给你们打过来。”说着一溜烟，跑了。

跑到灶房，鼓着的小罗圈嘴巴不断吐着气。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心头那个预料不到的撞击声又来了了？ 

打一下脑门儿，施寻打水过去。

敲门进屋，姚姐姐坐在床榻边，独闇也在一旁，两姐弟手拉手，还在开心知足地聊着天。

“施寻！”独闇见到她，忙过来接水盆，一脸开心地笑：“谢谢施寻！”

姚姐姐也起身，正要说什么感谢词，施寻赶紧抬手：“不用，你们继续。”

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称呼姚姐姐。

姚姐姐名“天宝”，施寻每次想叫“天宝”时，都觉得这个名字太大了。跟着独闇叫姐姐吧，可人家才十六岁，所以除了上午在夫家叫了一声“天宝”后，她就没叫过姚姐姐的名字了。

独闇把脚盆放至姐姐脚下，然后单膝跪地，帮姐姐脱掉绣鞋。他先试了水温，再漏了几滴到姐姐的脚背上，问：“烫吗？”

姚姐姐俏皮地挤着鼻子摇头：“嗯～不烫。”

“那我洗啦？”

“好呀！”

施寻在此退身出去。

和姐姐在一起的独闇开朗了好多，就让他们多多享受这纯真快乐的时光吧，她一脸关爱笑容地替他们拉上房门。

两扇木门合上的时候对话声传过来：“天禧！”

“弟弟在！”

“我等会儿想去祭奠一下父亲母亲。”

“好，我们洗了脚便去。”

“……”

后面还说了什么施寻就听不清了，但是！天禧？姚天禧？姚天禧不是姚广孝的另一个名字么？他？？

鸡皮慢慢从身上起来，本来已经走了两步的施寻立马回身，一把将房门推开，紧张道：“你叫姚天禧？”

姐弟二人愣神，独闇的两手正在姐姐的脚背上。

施寻：“姐姐姚天宝？弟弟姚天禧？”

姐姐：“对呀！”

施寻：“我怎么从未听王宾母子提过？”

姐姐：“天禧是乳名，还无旁人知晓。”

施寻：“那独闇又是什么？”

姐姐：“独闇是他的名字呀，念私塾的时候他自己起的。”

施寻：“……”

啊，好晕啊，真的好晕啊！她明确记得，姚广孝法名“道衍”，还有个名字叫“姚天禧”，可是这“天禧”怎么又成了乳名了？

这时候独闇走到她身边，奇怪问：“施寻，你是觉得天禧这个名字好么？”

“啊？”

“之前发呆也有在想，要不要恢复家名，毕竟那是父母给我起的名字。施寻，今日见着姐姐，我决定了，我从此家名就叫姚天禧了。”

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