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谁欺负我家崽儿？

热闹的几天过后，日子归于平静。王母务农去了，王宾在火堆上架起的铁锅中翻炒栗子。

施寻把旁边盆中浸泡的杨柳枝放嘴里，慢慢咀嚼咬开。

这时节没有牙刷，浸泡过后的杨柳枝会产生细软的小条，形成类似于现代牙刷的刷毛。

“话说……”施寻咀嚼着杨柳枝，含糊不清道：“栗子秋收，这离下次收获还有半年呢，你不是应该冷藏保鲜么，炒什么呢？”

“午饭呀，你不是不想吃栗子粥了么，给你炒着吃。”王宾给栗子翻着面忙得很，头也没抬。

“哦……”施寻的脸一下子就没了血色，慢慢偏过头去，不想看了。

真的，栗子……

唉，不说也罢。

施寻吐口气，继续咬柳枝。

晃眼中，见田野中急急忙忙跑来一人。

“那是，徐贲吗？”

“嗯？”王宾凑上看，挥手大叫：“徐贲！徐贲！”

施寻动着牙，虚眼，还真是徐贲。

见徐贲越跑越近，喘息声也更重，停到他们面前时，脸上一片卡白，似是经历了什么大劫。

“快，去妙智庵，独闇出事了！”徐贲叉着腰，累得身子都弓了起来。

施寻顿住：“什么事儿？”

“我刚刚，刚刚在山上捡柴火，看到一群元兵上了妙智庵，就悄悄跟了过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元兵就要把独闇抓进大牢去。”

“为什么？”

“不知道呀，他们人太多，还动刀了，我急急忙忙就回来找你们了。”

“元兵领头的是谁啊？”

“什么木儿……木儿……孛[bó]罗帖木儿！”

“走！”施寻掏出嘴中柳枝，朝地吐一口，紧急安排道：“王宾，快去找你母亲召集乡邻去，徐贲，跟我上山。”

“哦……啊？”王宾茫茫然，他还没有听出是怎么回事儿。

施寻急道：“快去呀！”

“哦！”王宾拔腿就跑。

徐贲也调头飞奔，施寻冲着他的背影叫：“你就空手去啊？抄家伙！”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赶到了妙智庵。施寻拖着斧头，徐贲扛着锄头。

施寻都没想到，之前跟王宾躲避征兵跑段路就累半死，这会儿拽着斧头直冲山顶半点没感觉。

进痷门口，见一群人围堵在戒律屋。

“让让让让。”施寻推开人群，从缝隙中挤进去，徐贲跟在其后。

他们带着斧头和锄头，让在场之人一时都有些懵。屋中元兵听到动静，都本能地要抽出腰间大刀，领头的蒙古官撩手制止，目光朝外边看。

施寻不惧，直接进屋，见独闇跪在地上，一个元兵正举着鞭子对他进行鞭打。边上站着约二十号人的嚣张元兵，夹杂着源源不断的嘲笑声，和一个骨瘦如柴的白须老翁。

“住手！”施寻大声怒斥，径直往独闇身边去，撩开挥鞭者的手，冲着那群元兵道：“是谁要欺负我家崽儿啊？经过本姑娘同意了吗！”

“施寻？”独闇有瞬意外：“你来做什么？你快走！”

“起来。”施寻去拉，手刚好抓到独闇被打碎了的衣服上，眼中立马红肿一现，又气又心疼。

“施寻，你快走！” 

“起来！”施寻直接把他往上提。

独闇没辙，站了起来。

施寻快速解开自己衣服上的长长腰带，先是给自己腰间打个死结，剩下两头分别绑在独闇和徐贲手上。

独闇和徐贲不明所以，反应略有笨拙。

有个元兵喝道：“你谁啊你？”

施寻不理，低头小声道：“快点，绑上！”

独闇和徐贲赶紧照做。

元兵见她如此，更加来气了，磨刀霍霍。

施寻当听不见，见都绑紧腰带，他们三个人的身体便是紧紧绑在一起了，心头有点底了。

脑袋仰后，声音飘进俩崽儿耳中：“一会儿打起来，你们俩就抱紧我。”

“施寻……”

“施寻……”

“听见没有？”

“好。”

“好。”

知道他们糊涂，但是情急，施寻解释不了那么多。抬头吼：“领头的，谁啊？”

够嚣张，引得元兵哄堂大笑，一个丫头两个娃，笑死人了。

“哈哈哈哈。”那个蒙古官也大笑得很，好像都要笑岔气了。

他步步走近，不可思议又荒谬至极的样子看着施寻，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她？敢？

“就是你吗？名字？”施寻昂头，见那人看不出年龄，生得身长面黑，满脸络腮胡，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力勒奔马的粗狂。

“孛罗帖木儿。”蒙古官道，他就要看看这个野丫头有什么本领。

施寻脸偏徐贲：“那个木儿？”

徐贲：“木儿。”

施寻脸朝木儿：“哦，就一个地方官啊，这么嚣张的。姚独闇犯什么事儿了，你们要抓他？还要跪下打他？”

说到这施寻就更来气，男儿膝下有黄金，独闇怎么可以给蒙古人下跪？

独闇嘴唇动动，想解释，但见施寻怒火冲天，也就不了。

“哈哈哈哈，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木儿嗤笑，满眼不屑。

“那就请让道。”施寻撩起斧头，直直对着那木儿的胸膛。

木儿一怔，这是，疯子？

“让开！”施寻斧头虚晃一下，彻底把元兵惹恼了，纷纷抽出大刀，都围了上来。

“独闇，独闇啊……”白须老翁赶紧上来，要当和事佬：“不可意气用事啊。”

施寻脸偏独闇：“主持吗？”

独闇点头。

“哦……”施寻快扫一眼围上来的元兵，和一脸肆意嘲笑的木儿。

硬拼，肯定死很惨。关键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妙智庵剩下的那群僧人咋办？

“你等会儿！”施寻面上不虚，但行为是耍上赖了，也不等那木儿反应，就左右搂住两个少年的腰，边走边说：“主持你过来一下。”

孛罗帖木儿：“……”

元兵：“……”

围堵在他们面前的元兵肯定不让路，施寻一一蹭：“哎呀让开让开！”

孛罗帖木儿：“……”

元兵：“……”

施寻就是耍赖般的行为把白须老翁叫到一边，元兵人多势众，施寻一个女子搞出这一出，都颇有点兴趣地看着，就看着她还能闹出哪样。

尤其是那个木儿，笑得五官都快容不下了。斧头又咋样？锄头又咋样？一个丫头两个娃，收拾他们就像踩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