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谁让你进来的！”

申市，一栋豪华独栋别墅内，一道怒吼声从二楼唯一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里传出。

时间仿佛停滞，双方僵持了片刻。

男人虽高大英挺，却像是被折了翅的雄鹰躺在床上无法随意动弹，状似凶狠却掩饰不住颓丧、灰败和绝望，这让商小言的心头不禁一颤。

因为跑得太急，商小言还在喘个不停。

她晃了晃手中刚拿起的两个药瓶，已然空空。

这是一款安眠药，她认得，她以前也吃过的。

她的心瞬间直直坠入深渊，声音也抖得厉害：“你做了什么？吃了多少？”

 “你走，不需要你管。”男人的声音冷厉且不耐。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回吼他：“姜谨然，你怎么可以要求我看着你去死？”

此刻，商小言已然确定他一定有问题，谁会大半夜穿着一身西装连鞋子都不脱地躺着睡觉。

她只觉得全身发软，顺手扶了一把床边靠放着的轮椅才堪堪站稳，心里不住地念着菩萨保佑。

“老天，你是在玩我吗？”

这种一脚踩空的无助感已经是这一年里的第二次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床前蹲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急迫：“你是两瓶都吃了吗？吃下去多久了？120，我马上打120……”

商小言慌慌张张地摸出手机，发现解锁好麻烦。

 “我叫你走！”他的呼吸有些粗重：“你救了我这次能保证救得了我下一次吗？你只是个生活助理，我随时可以辞退你。”

男人说着狠话，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无奈。

商小言正想说些什么，可是当她的视线划过男人抓着自己的手时，却再也移不开了！

可以说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只是手背处的一道疤痕十分突兀。

商小言错愕地再次抬起头看向他，眼前的他和几年前的某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不会…是他吧？

手腕上的力度在加大，疼痛感将她从过去的记忆中拉回现实。

 “姜先生，我很遗憾您的遭遇，但是现在的医学越来越发达，您不该放弃的。况且裴医生说……”

姜谨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说我是抑郁症，看了医生就会好起来，对吗？可是就算抑郁症好了又怎么样？我还是个站不起来被人可怜的废人，是个时刻要仰赖别人照顾的累赘……既然什么也改变不了，何必浪费时间。”

商小言咽下了所有想要劝说的话，定定地和姜谨然对视着，她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读到了痛苦、疲惫、无奈和心死，无比的真实。

片刻后商小言的泪水不可抑制地从眼中涌出。

 “我父母车祸去世一年了，但我还是常常在想同一件事，要是我能救下他们该有多好，不惜一切代价即便付出我的所有都可以。”她不禁哽咽：“因为我一直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所以，对不起，我绝对不会放弃你！”

说完后，她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无视姜谨然的威吓，迅速拨通了120。

姜谨然没再说什么，木然倒回了床上，闭上眼睛毫无生气地躺着，等待着承受即将到来的痛苦。

——

挂了电话，商小言火速去开了门，紧接着裴铭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裴铭是姜家的家庭医生也是姜谨然的发小，刚才就是他十万火急地打电话催着商小言赶过来看看，他说他的第六感很准，没想到还真被他料对了。

裴医生要求视讯看了一下姜谨然的状况，看了下药瓶，对着像是已然睡着了的姜谨然说了一通，自然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

他又跟商小言交待：“别慌，情况应该没有很糟，他才吞药不久，给他喝点温的盐开水，趁他还清醒着你马上给他催吐。我在外县市开会这就往回赶，医院那边我马上联系，你记得送他去崇仁医院，我爸是院长，也是谨然的主治医师。”

商小言按照裴医生的指示做，拿来了水杯、筷子，又抱来了一叠洗干净的毛巾和一个盆，蹲在了床边：“我们先来催吐，等会儿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说着不由分说地要去扒拉姜谨然的嘴巴。

姜谨然再不能无动于衷，他躲开了商小言的魔爪，无力地说道：“滚。”

几次下来任凭商小言怎么劝说，姜谨然都极力避开，固执地拒绝配合。

商小言颓然，看着床上只想放弃自己的男人眉头拧紧，救命时间分秒珍贵，她好急，感觉自己太难了，能感受到了他的崩溃，却是无能为力。

姜谨然紧闭着眼睛，周围的安静让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阵又一阵席卷而来的晕眩，是药物开始起作用了。

突然他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他一窒，随即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地趴下身来轻轻地抱住了他，鼻端传来了一股若有似无沁凉的青草气息。

姜谨然不禁身体紧绷，而就在此刻一个温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我知道你一定很辛苦，看到你这样我也很难过，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爸妈走的时候我也曾痛不欲生过，我知道所有安慰的话都毫无意义，甚至可笑，所以我想要给你的是一个拥抱。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不让你感到孤单，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霸道地冲击着姜谨然的心房，像是在他沉寂已久的心底投下了一枚石子。

商小言感觉到他的手动了动，忙坐起身来却是一怔，姜谨然依旧闭着眼睛，却有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

这泪水恍若有形有质砸在了商小言的心头，迅速汇集成了一股执念，她想一定要帮着他摆脱这糟心的命运，至少也要让他的日子过得舒心些。

——

之后有了姜谨然的配合一切都很顺利，看到他吐到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商小言反而心头一松，赶紧帮他擦拭顺气。

姜谨然瘫软地靠在了商小言的身上，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睛轻轻喘息。他能感觉到女孩正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在为他忙碌，即便此刻的他狼狈不堪，她也没有丝毫嫌弃。

姜谨然也奇怪，自己当下的心情竟可以是如此平静，通常这种情况他的自尊心一定是无法承受的，往往会心绪狂躁难以自持，但遇到了商小言之后有些东西突然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很快救护车到了，姜谨然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并没有昏迷，只是全身无力昏沉沉的，医护人员正很专业地查看着他的各项体征。

他知道商小言也跟着上了车，因为她在回答医护问题的同时，又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姜谨然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猛然抓到了一块浮木，竟然感受到了久违了的释然和轻松，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