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

送宋子叶回到女生宿舍后，何立也回到了男生宿舍。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从书签处打开，认真地记录着：2011年10月13日，今天开运动会。下午2点，子叶在看台突然晕倒，在此之前并没有参加任何剧烈运动。午饭正常，但没有午睡。下午6点苏醒，昏迷时间4小时。苏醒时有短暂的失忆表现，但很快恢复。苏醒后并无头晕头痛症状。

记录完毕，何立如释重负地合上本子。像这样的本子，何立大大小小有十几本。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何立已经记录了九年。每次宋子叶昏迷之后，他都要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写下来。何立的妈妈是宋子叶的私家看护，这是妈妈交给他的任务，一来复查时可以给医生做参考，二来妈妈可以了解情况做好宋子叶的护理。其实何立还有个私藏的目的，他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天能成为一名脑科医生，能亲手将宋子叶的病治好，让她成为一个可以自由奔跑的女孩。

周五下午，住校的孩子们都纷纷收拾行李，等待家长来接他们回家。何立早早就推着自己的箱子等在女生宿舍楼的楼下。宋子叶一露面，何立马上迎上去，接过宋子叶手里的行李箱，一手一个，跟在宋子叶身后朝校门口走去。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女生都对何立多看几眼，或脸一红低着头快步跑开，或三两个凑在一起说几句悄悄话，然后又哄笑着散开。对这一切，何立早已习以为常。他知道自己很受女孩的欢迎，不过，他的眼里此刻只有宋子叶。

“子叶！阿立！”

听到叫声，何立推着箱子，护着宋子叶，朝停在路边的一辆私家车走去。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男人的脸，大概四十来岁，气质十分儒雅。

“爸！”子叶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吗？”

“我宝贝女儿18岁的生日，谁敢拦着我回家啊？”宋知秋疼爱地拍拍子叶的脸，转脸又对子叶身后的何立说，“阿立，昨天是你的生日，对不起，叔叔没能赶回来。不过没关系，礼物都准备好了，今天你们两个一起过。”

何立笑笑，点点头。

因为工作的关系，何立的妈妈需要全天住在宋家。她和何立的爸爸在何立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一个人带着何立生活。所以，当她搬入宋家的时候就把何立也一并带了过去。说来也巧，何立比宋子叶不多不少正好大一天。于是，从小他常常自诩自己是宋子叶的哥哥。何立和宋子叶从小一起长大，又在同一个班上学。在学校的时候，何立就代替妈妈照顾宋子叶。

“何妈~”

刚进家门的宋子叶高声叫道，随即几步跳进厨房，从背后抱住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哎哟哟，这里有火有油，你不要在这里捣乱啦，快去换衣服洗手，今天有你喜欢的咖喱蟹和麻辣香锅。”何妈半嗔怪半怜爱地把宋子叶赶出厨房。

自打从医院醒来，宋子叶就没有了之前的所有记忆，包括关于妈妈的。小时候她曾经问过爸爸，为什么妈妈从来不到医院来看自己。每次说到这个话题，爸爸总是要她快快好起来，说妈妈在家等她。可等她从医院回到家，还是没有看到妈妈。爸爸这才告诉她，她是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受的伤。看她伤得那么重，一直昏迷不醒，妈妈受不了内心的自责，有一天早上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爸爸托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地方，但都没有妈妈的消息。说到这里，爸爸的眼圈红了，摸着宋子叶的头说，如果妈妈能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好了。

从那以后，或许是害怕再让爸爸伤心，也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宋子叶再也没有问过关于妈妈的消息。但是，在宋子叶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块缺失的拼图。每当看见其他小朋友都有妈妈陪在身边的时候，宋子叶总是默默转过视线，然后又偷偷转回去，难过地羡慕着。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妈妈现在在哪里，会不会也是这样想自己。

宋子叶受伤住院的那几个月里，重症监护室的何护士一直对她照顾有佳。因为宋子叶跟自己儿子同岁，何护士对她总是特别细心周到，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在宋子叶昏迷的那段时间，因为害怕她会肌肉萎缩，何护士只要一有空就会帮她做按摩，一边按摩还一边为她打气，叫她早点醒过来，再次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受妈妈影响，还是被这个总是在睡觉的美丽女孩吸引，幼时的何立每次去医院找妈妈的时候，总会去宋子叶的病床前看看。他会学着妈妈的样子，跟病床上的女孩说说话，为她加油打气。

宋子叶清醒的那天，何立是第一个发现的。他马上告诉妈妈“睡美人醒了”。何护士通知医生后，悄悄站在了众人的后面，看着渐渐清醒的宋子叶，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对这个女孩有种特别的心疼。

清醒后，宋子叶又在医院住了三个月，等身体各方面机能都稳定了之后才出的院。在这三个月里，何护士成了她最依赖的人。有一天，宋子叶问何护士自己能不能改口叫她“何妈”。何护士拿着针管的手抖动了一下。她知道宋子叶的妈妈失踪，这个可怜的孩子实在是太渴望一份来自母亲的关爱了。何护士没说什么，只是亲昵地摸了摸宋子叶的脸，算是默认了她的叫法。

宋子叶准备出院的时候，宋知秋提出想为她找一位私家看护，以防宋子叶突然昏迷时受伤。当宋知秋咨询宋子叶的意见时，宋子叶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只想要何妈陪着自己。再后来，何护士就成了宋子叶的私家看护——何妈。她带着自己的儿子何立搬出了那间狭小的出租屋，住进了宋家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