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日

苏芃芃是在天桥下找到沈念深的。

他一个人坐在木椅上，望着月朗星稀的湖面。

行人很少，暗黄色路灯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笼罩在一片萧瑟中。

苏芃芃从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面包，在他身边坐下。

看到她，沈念深眼神颤动，嘴唇一张一合，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拿过面包，闷头咬了一口，被噎得咳嗽，苏芃芃忙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大晚上的不回家？情场失意？”她将拧松的矿泉水递给沈念深。

沈念深没有接，他咳得呼吸沉重，眼尾发红。

苏芃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沉闷的他了，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语气跟着重了几分，“臭小子，快说话！”

沈念深漆黑的眼里写满心事，沉寂良久，他才挤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的抬头看她。

“孟非然回来了。”

孟非然的回来，就像是一把刀，砍碎他现在所有安宁的假象。

他极力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是他一闭眼，那些被抛弃的画面就浮现在他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所谓的血缘，像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绵延的恨，更是扼紧了他的喉咙。

“她给你说了什么？”苏芃芃表情错愕，心情复杂。

她是记得这个名字的，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沈念深的梦呓里。

她还以为，孟非然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能说什么？她连道歉都是虚伪的，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的老相好不要她了，她怕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她还有一个儿子。”

沈念深的嘴角一直挂着自嘲。

心中的怒火无力发泄，他的手握成拳头在颤抖。

苏芃芃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拢住。

感觉到他指节冰冷，她细细摩挲，直到他手掌带有温度。

“你妈这次回国，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能遵从自己的本心去做决定，只要是你做出的决定，我都支持。”

苏芃芃一如小时候，伸手轻柔他的头。

沈念深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头疲惫的搭在她的肩膀，一直处于狼崽般不安、戒备的神经，此刻终于松懈下来。

“你就不怕我原谅孟非然，跟着她出国吗？”他耷拉着头，闷闷不乐的垂下眼睑。

苏芃芃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不怕，我们可是一家人，就算你抛弃我了，我也会死乞白赖的去找你，我可记得很清楚，你答应过要养我的，别想耍赖。”

“我不会耍赖，我可以养你一辈子。”沈念深抱着她的手收紧。

苏芃芃听着他的话，总觉得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但他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她不再细想，果断换了一个话题。

“我们回家吧，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赶紧回去给你过生日。”

“好。”

沈念深松开她。

两人沿着河岸，往家的方向走。

平静的水面，在夜风的吹动下荡起层层涟漪，少年的影子几次擦撞在苏芃芃影子上，两人的影子重叠，宛若在牵手一般，亲密无间。

……

他们二人到家时，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七分。

苏芃芃点燃蜡烛插在蛋糕上

沈念深在她的催促下，许愿，吹灭了蜡烛。

刚好十二点。

沈念深熟练的切了蛋糕递给苏芃芃。

苏芃芃接过的同时，抹了一把奶油，盖在他的脸上。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她脚底抹油，溜进了厨房。

再出来，她手里多了一碗长寿面。

“这是我亲手做的，学了好久，你快尝尝。”

她将长寿面放在沈念深的眼下。

这碗长寿面很朴素，只有一个煎蛋，几片生菜，和一根面条，但也花了她不少精力。

没办法，现在外卖行业发达，再加上沈念深的照顾，她已经快一年没进过厨房了。

做长寿面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

辛苦了那么久，要是沈念深这个臭小子敢说不好吃，她保证连碗都塞进他嘴里。

还好，他吃得还算津津有味，不时抬眉夸奖两句。

“还不错，姐姐真是心灵手巧。”

“我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能吃到姐姐做的长寿面。”

“那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做，快吃吧，吃了该拆礼物了。”苏芃芃手撑着头，安静的等他。

沈念深吃得极其优雅，一举一动像是一副上世纪油画，她看得有些神游。

理智被他干咳唤回来时，他面前的碗已经空了。

苏芃芃从口袋里摸出红色丝绒礼盒。

“生日快乐，看看喜不喜欢。我当时进店，一眼就觉得它适合你。”

沈念深拿过礼盒，打开。

里面是一条星空系列的手表。

手表指针是月亮，分针是一颗深蓝色小行星，在黑色镶钻的表面，相互交织交错，勾勒出一片银河。

他将手表戴在手腕上，眼含喜爱的调整时间。

“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会嫌弃呢，不早了，休息吧，明天我还要上班。等周末，我带你去大玩特玩，好好补偿你二十岁的生日，总之不能过得那么潦草。”

苏芃芃打了一个哈欠，一边说一边往卧室去。

沈念深正要给她道晚安，一道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他摸出手机，见是陌生来电，利落挂断。

电话持之不懈，又一次打进来。

“接吧。”苏芃芃脚步停下。

沈念深接通，传出来的是孟非然的声音。

“小念，生日快乐，妈妈太忙了，现在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怪妈妈。”

“妈妈给你准备了你这七年来所有的生日礼物，你看……你要不要抽空来取一下，顺便陪妈妈一起吃顿饭。”

孟非然的声音带着恳求和讨好，但依旧撩拨不了沈念深的心。

“我的生日在昨天，已经过了。而且这位女士，我不需要你的祝福，也不需要你的道歉，别再打电话给我。”

“可是小念，妈妈真的很想你……”

沈念深态度冷漠，手在界面一点，将孟非然的电话拉黑了。

苏芃芃这一下，又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