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灾民逃难托微身

七月过去了，天空还是一丝云彩都没有。

空气里闷得让人要窒息了，除了树上的知了还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的噪音。

如今也不必再去庄稼地里折腾了，因为田地里的庄家几乎都已经干枯死了，水田变成了旱地，旱地裂开了一道道手指宽的裂缝。

归云河上游的堤坝也拆掉了，因为下游除了归云村和下湾村，还有好几个村子，出云村在上游一堵上，得罪的几乎是这附近所有的村子，他们也不敢犯众怒，只能拆掉堤坝。

只是这几个村子之间也生了嫌隙，不过在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冲突之下，他们表面上也还都相安无事。

“出事了。”这天，墨青衿和莫虎两人正在院子里收拾猎物，就看到莫木匠皱着眉从外头回来。

院子里一堆野鸡野兔和狍子獐子，算得上是收获颇丰。因为山上也开始缺水，这些东西都往山下跑了，两人还没有上山，就拖着一堆猎物回来了。

“怎么了老头子？”莫大娘也在忙着给一只野鸡拔毛，闻言有些担心的停下手里的活。

莫大叔摇了摇头：“旱灾和蝗灾把人都逼死了，县城里现在不让难民进去了，那群难民就在各个村子里乞讨。昨天一群难民到了七里庄，抢了里面的粮食，还放火烧了房子。”

“啊？”莫大娘闻言，脸色也是一变，紧张的追问，“县城里有人派人去抓人吗？”

莫木匠叹了口气：“报官了，官老爷不管。听说那群难民里有人得了瘟疫。县城现在连城门都不开了，就怕瘟疫传染过来。那群难民抢了粮食就跑，如今也抓不住。”

墨青衿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和莫虎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里正要我们组织个巡逻队，一天三次在村子附近巡逻，防止有难民进村子里来抢粮食。”莫大叔佝偻着背，似乎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苍老了很多。

“那……怎么安排的？”莫大娘满脸忧色看着莫木匠。

莫木匠回答道：“家里有男丁的都要出人，我们家也要出两个人，就我和虎子去吧。”

“爹，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是让我去吧。”墨青衿又继续低头用一片锋利的竹刀剥兽皮，“我去肯定比你去有用。”

“你是个女孩子，怎么好去大男人堆里？可别小瞧了你爹，你爹我以前也是村子里打架的好手。”莫木匠回头，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你和你娘好好呆在家里就是了。”

墨青衿微微蹙眉：“爹，您前些时候才受伤，现在还没养好。我去，对您，对村子都好。”

莫木匠很显然不同意，但是凤璋宸也帮着墨青衿说话：“大叔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青青的，不会让她受伤。而且那些难民也不一定会来，巡逻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莫木匠犹豫了一下，最后敲定：“这样吧，我们一起去。”

村里的里正见莫木匠家里出了三个人，还是把莫木匠劝回去了，三支巡逻队，墨青衿和凤璋宸各领一只队伍，每队十人，另外一支队伍由里正的儿子莫泰率领。

巡逻的第三天，在墨青衿巡逻的时候还真的出现了几个难民。

那群难民一共五人，一位白发老人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还有一男一女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女人手里还抱着个襁褓里的孩子。

他们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破旧单衣，踩着几乎要散架的草鞋，手里提着个破瓦罐，渴得嘴唇泛白起皮，见到墨青衿带领的巡逻队，像是被吓坏了，个个发抖得像是落入陷阱的鹌鹑。

墨青衿还没有发话，村子里一个男人就忍不住上前去询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女人闻言，上前一步深深地福了个身行礼：“这位爷，我们是从西北逃难过来的。我们的村子今年颗粒无收，村子的草根树皮也都被吃光了，我们一家人逃到这里，县城又进不去，只能一路走一路乞讨。还请你们行个方便，给我们些食物吧。”

“抬起头来。”墨青衿攥紧了手里的竹竿淡淡道。

那蓬头垢面的女人抬起头，脸上倒是比身上干净些，长得也算是清秀，比村子里的女人好看多了。她的眼圈红红的，抱着怀里的孩子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人。

“后面的是你什么人？”墨青衿又问道。

那女人小声道：“奴家叫阿莲，这是我的哥哥，后面的是我们的娘，这俩孩子都是我哥哥的孩子。我们一家人三天没吃饭了，还请各位发发善心，赏点儿吃的吧。”

先前搭话的男人插话道：“别问了，这一看就知道是难民。就这几个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看着也怪可怜的，咱们先让他们去村子里休息一会儿吧。”

墨青衿站出来，拦在路边看着那男人：“事关村子安危，我们自然是要问清楚的。若是出了事，我们村子里的人会比他们还可怜，你愿意看到吗？”

搭话的男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不满让墨青衿这样一个小姑娘指挥他们一群大男人很久了，此刻又被她落了面子，心里也不满起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又能把我们村子怎么着？虽然现在是遇到了灾年，但是不能光顾着自己的死活就连人性都不要了吧？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男人提高了声音，他身后也有几个男人稀稀拉拉的应和着。

“不行。”墨青衿强硬的拒绝，“这几个人的来历没有盘问清楚以前，决不能把他们放进去。”

“你还有没有同情心？”那男人气愤的看着墨青衿质问，“要是当初莫大娘没有收留你，你比这群流民还不如，怎么轮到别人了你的心肠就这么硬？”

墨青衿一怔，无话可说。

“发生了什么事？”凤璋宸提着一个油纸包兴冲冲的来找墨青衿，就看到他们在村子外头与几个人对峙，皱着眉头走过来询问道。

“难民。”墨青衿淡淡的看着对面的那几个人。

凤璋宸一眼就看出来情况了，墨青衿不让那几个人进村，这几个人恻隐之心大发，肯定是想让他们进村的。

“阿娘！”忽然，对面的那位白发老太太毫无预兆的倒下去了，那边的青年男女惊呼一声，都扑上去了。

旁边站着的小孩子见状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