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原本因退婚之事哗然的广场上，听楚倩这般言论，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残废？”

这两个字字字如针，扎在了秦瀚的心里，胸口起伏越发剧烈，那原本深蓝的眸子竟染上了几分血色。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让父亲把火尊大人亲手所炼的五品灵气凌风剑送给你......你考虑一下。”

“五品灵器！！”

广场上那原本安静的人们再次躁动起来，姑且不说这武器的品阶如何，单是由帝国最强炼器师火尊莫禾亲手炼制，便足以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所谓五品灵器，是炼器师所成兵刃的品级划分，在这灵武大陆之上，武行盛兴，武器，也变成了修炼者必不可少之物，经过匠人千百年的钻研，灵武大陆上的炼器之法越发成熟，所以也便有了品阶之分，品阶的高低代表着武器的强弱，最低为一品凡器，最高，便是传说中的十品帝器。

“如果你还嫌不够，我还可以让家里送上贡品丝绸五百匹........”

在说完这些条件之后，那貌美少女微扬着雪白的下巴，宛如公主般骄傲的等待着秦瀚的回答，在她的认知中，这种条件，足以让这南郡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疯狂，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每一次的加磅，都是对那少年的再一次侮辱。

与楚倩所期待的有些不同，在他话说出去之后，台下的少年胸口猛地一颤，仿佛是什么让他的心跳漏掉一拍，随后，缓缓地昂起头来，那张清秀而稚嫩的脸上，此刻竟狰狞的有些恐怖。

长久以来，秦瀚虽因独臂受了不少冷眼，不过在秦瀚心中始终坚信，就算是少了一条手臂，只要凭借自己的天赋与努力也一定会成为强者，可现如今，面前这看似貌美的少女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底线，那少女高高在上般的施舍，正好狠狠地践踏了秦瀚最后的一丝尊严。

“你不要欺人太甚....”

齿根在颤抖，冰冷的字句带着透骨的杀意，秦瀚拳头紧握，深蓝色的眸子早已如恶魔一般充满血色。

“今日你这般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与我退婚，无非是认为我这独臂配不上你这天之骄子，可你不要忘了，我，秦瀚，是名动一方的天才，我六岁修炼，十一随便突破灵者，而你十一岁的时候，是几星纳灵者？说句刻薄的，除了你这样貌，没有一丁半点可以配得上我秦瀚，我的确残疾，但我告诉你，就算你有曲南学院培养，三年之后你仍不是我这残疾的对手！”

面对着楚倩这般羞辱，秦瀚沉积的愤怒终于如火山一般喷发出来，目光冷肃，这一腔话语，将广场之上所有人都震得有些发愣，平日里那看似柔和的断臂天才，竟如此厉害。

“你....”

石碑旁那少女蠕动着小嘴，虽然被秦瀚这一席话气得面色铁青，不过却是无法申辩，秦瀚所说的确是事实，不管他是否断臂，他依旧是整个南郡天赋最为可怕的天才，当初十一岁成为一名灵者，却是真真切切，而当时的自己，方才不过六星纳灵者而已。

“你的意思，我曲南学院的培养还不如你野家子的练法？”站在楚倩面前的青年眉头一皱，退婚是他二人的事，自己本不应插嘴，可那独臂少年这番话，让他曲南学院脸上无光，所以自己必须要站出来。

“哼...不错，以你们这般短浅的目光，又怎会培养出优秀的人才。”秦瀚怒哼一声，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那青年：“我的确残疾，但我年轻，我还有大把时间，以我的天赋，你怎敢保证我不会登上修炼的巅峰？”

“这.....”

那被秦瀚这一番话顶的哑口无言，以秦瀚的天赋，只要给他时间，也许他真可以登上巅峰，但是，强者的世界是危险的，以他这独臂，能否等他登巅峰还是未知。

“楚大小姐，看在你我两家交好的份上，我送你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这般傲世轻物。”

秦瀚此话不卑不亢，字字如针，那楚倩自幼天资聪慧，更是被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又怎挨过这般教训，一时间被气得有些头脑发晕，当即尖声到。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是，你修炼天赋很好，但是我就是觉得你这残疾人配不上我，怎么样！我就是要退婚！你这个残废凭什么不答应！”

听着那原本亭亭玉立如大家闺秀一般的少女如此尖啸，台下那片哗然之声渐渐消散，将目光转而台下，注视这此时如湖水一般平静的少年。

“呼....”

双眸微闭，那原本因暴怒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沉默片刻，随后轻出一口气，那少年定了定心神，原本那狰狞而又凶悍的目光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磐石一般的坚毅。

“今日之事，不论我秦瀚是否答应，都已颜面无存，但你记住，三年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到曲南学院门前摆擂，今日之辱，三年后，我定将加倍奉还。”

说罢，那少年拂袖一挥，迎着那广场之外吹来的燥热秋风，大步向场外走去。

“哦对了....退婚之事，我秦家不答应，不过，我会让家中派人送去一纸休书，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

足不停步，那少年朗声，言语之中，透露着彻骨的寒意。

“你竟然敢休我！？”

那少女呆立在石碑旁，冲着那少年的背影咆哮道。

脚步微停，那少年侧头，长发随风而动，目光再次看向呆立在石碑旁的少女，眼神之中却多了一丝冰冷。

“辱人者，人恒辱之。”

清晨，当阳光刺破透黎明前的黑暗，风拂过杨柳窸窸窣窣。

床榻之上，一夜未眠的少年盘膝而坐，盈盈的微光在他的皮肤上忽隐忽现，鼻息之间的呼吸，仿佛跟随着某种节奏，胸口的起伏，似乎也带着某种律动。而他的眉心，此时竟隐隐显出一条金黄色印记，随着呼吸节奏而闪烁。

“呼......”

吐出一口浊气，秦瀚缓缓睁开双眼，自那眉宇之间似乎有一道英气闪过：“照这个速度，怕是不出四个月，便可以突破五星灵者了。”

把玩着萦绕在指尖还未曾被吸收炼化的火红色灵气，秦瀚淡然道：“独臂也好，残废也罢，我便不信，以我这般天赋，就是登上巅峰又有何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莫说是独臂，就算我只有一根手指，那楚倩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这个世界评定实力很简单，谁的拳头硬，谁便是强者。

修炼之中，以下三境为基础，分别为灵者、灵使、灵师，达到中三境——灵王、灵皇、灵宗者，为绝顶强者，而自中三境之上，便是登上这修炼巅峰的上三境、令尊、灵圣、灵帝、而在灵帝之上，便是传说中的至高之境，化神境，寻常人等，修炼至灵王便已是倾毕生之力，而灵皇灵宗，则是人中龙凤，上三境，只有百年一遇的天才方才可能达到，至于那化神境，数千年来，也便只有当初平混沌之乱的传说一人而已。

“哎..”

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略微活动获得疲乏的身体，秦瀚微微叹气，虽说自己天赋极强，但若真是没有宗门和学院录取，单靠自己家里这几本杂乱武技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登上武学的巅峰，可自己独臂，又有谁肯收一个半废之人为徒呢？

“怎么了瀚儿？叹什么气呢？”

一个洪亮中带着和蔼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自己的父亲秦昊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父亲！您回来了？”

见秦昊出现在门口，秦瀚先是一愣，随后那脸上浮现出一抹开心的浅笑。

“嗯..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愧是我秦昊的儿子，这般骨气，不错！”朗声说着，那粗壮有力的手掌在秦瀚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后继续言道：“当初是他楚天河死皮赖脸想与我秦家联姻，如今却又要退婚，这天下的好事都还都想让他姓楚的占了不成，稍后我便修书告知各大宗门，他楚倩大小姐已被我秦家休掉，我看他楚天河老脸往哪放！”

听父亲这般率真的话，秦瀚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虽然自己是父亲捡来的，但自己的父亲却始终把自己当做亲生儿子，关爱只增不减，尤其是父亲这爽朗的性格，让秦瀚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父亲。

“父亲，乌镇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秦瀚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问道。

“嗯...乌镇货物被劫，应该是燕家搞得鬼，不过还没有证据。”略微皱眉，秦昊沉声道：“不过我已经加派人手，盯防这燕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好有所对策。”

“嗯...乌镇属山关要道，若真是燕家想搞什么动作，我们恐怕难以招架。”皱眉思索片刻，秦瀚沉声道：“父亲，不如让我去乌镇帮忙打理一下吧。”

“哈哈，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我宝贝儿子出马，对了，爸从乌镇遇见一位接骨名医，正巧带过来给你看看，你这左臂，有没有办法接上。”秦昊朗声大笑，说话之时眼神不由得飘向秦瀚那空荡荡的袖子，随后那因岁月的洗礼而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心疼。

“接骨名医？”

秦瀚心头一颤，这些年来，家里虽然为自己寻遍天下名医，可都对这接骨续臂之事都不太在行，但这次，父亲竟请来了接骨名医，或许，自己的左臂这次真的能续上。

三两步穿过中庭，秦瀚随着父亲快步来到客厅之内，只见大厅之上一位身着白衣，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者坐于高坐之上，手中的羽扇不时挥动，似有几分名医模样。

“莫大先生，我将犬子带来了。”

秦昊微微躬身，对那老者一副恭敬之态。

那老者见秦瀚前来，上下打量一番，而又迟疑片刻言道：“嗯...不错....令郎果然是少年才俊，只是令郎这左臂...恕老夫无能为力。”

“什么？”听老者这番话，秦昊微微一愣，随后又颤抖着言道：“大夫，您还没给我儿子看过身体，怎么就.....无能为力了？”

“唉...老夫行医多年，自认这接骨续臂的功夫已然是炉火纯青，所接断臂，大多都是因战斗或是一些外伤而断掉的，但像令郎这种......要凭空接上一条左臂，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那老者的话语之中尽是无奈，话到最后，不觉叹气起来。

听着老者如此直白的言语，秦瀚心中那刚燃起的希望，又顷刻熄灭，或许是自己曾经想的太过简单，虽然这大陆上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但若是想凭空接出一条胳膊，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到。

“莫大先生，你看有没有办法，帮犬子续上一条别人的左臂，这样一来也好参加宗门学院的考核啊。”

秦昊听着莫大先生的话，垂头思索，片刻后又心有不甘的问道。

“这个恐怕不行.....令郎是天生残缺，姑且不说能不能找来相符的左臂，就算是为他接上了左臂，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必定会慢慢产生排斥......到时候，轻则经脉紊乱影响修为，重则血脉相冲，性命不保啊.......”

“纵使我秦瀚天赋异禀，却一辈子都要被这独臂所困？”

颤抖的声音自牙根处轻轻飘出，秦瀚右拳紧握，暴起的青筋从右臂一直连到脖子，垂着头，那眸子之中尽是不甘之色。

“其实，想要接上令郎的左臂...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