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插翅难飞

若楠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窗外传来轮船的汽笛声和江风呼啸声。

估计昨晚霞姑给自己放的只是安眠药之类的，药效并不长，一夜就过劲了。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她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勒痕的手腕，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裙，额头上还略有些红。

想起昨天惊心动魄的一晚，她有些心烦意乱，走到窗前极目远眺，入眼皆是陌生的风景，只见一队结伴飞翔的白鸽，恨不能自己也能插翅飞走。

正在浮想联翩，就听到传来开门声，进来一个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个子不算高，单眼皮，头发黄黄的，手里拎着一个漆制食盒。

她见若楠站在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急忙惊呼：“快回来！白兰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更何况，就算你能逃出这栋大厦也没用，方圆十里都是老板的势力范围，你是逃不掉的。”

若楠看她很关心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说：“你是谁？你放心，我只是看看风景，不会想不开的。”

女孩瞪大眼睛，用手贴上她的额头，关心地问：“白兰姐姐，你的头还晕吗？你那天都吓死我了，幸亏没事！我是小桃啊，来这有半年了。你忘了，我爹欠下赌债，就把我卖来这里抵债。”

若楠随声附和说：“恩，我的头还有点晕乎乎的。”接着又追问：“那你娘呢？”小桃说：“我娘早就病死了。”

若楠问她这是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小桃轻声说：“我们这座城市叫香城，我们这里叫江山丽人，是本地最豪华的歌舞厅。楼上都是客房，我是这里的服务员。老板养了很多歌舞女郎，霞姑是这里的领班，专门请了师傅教唱歌跳舞，可惜我五音不全，跳舞要身段柔软才行，我身板硬学不来，只能当个客房服务员。”

在这种地方，才貌双全的姑娘多的是，不过，这些缺点说不定也是好事，资质平平，免得被哪个客人惦记。

吃完早餐，小桃收拾东西走了。 

大概到中午的时候，霞姑睡醒了，来到房间里找若楠，一反常态和颜悦色地说：“昨天是我对不住了！谁让你命苦呢！毕竟老板买你也是花了真金白银的。如果放你走，我是要吃官司的！”

她假装用手绢抹了抹眼睛，说：“以前有逃跑的女孩，一旦被抓住，就是往死里打，再送到下九流的地界，那才是生不如死啊！”

这番恩威并施的话听上去很虚伪，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若楠选择。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她是懂的。

若楠知道自己眼下逃跑是不可能的，门口站着几个身形彪悍的保镖，舞厅的窗户都是不能打开的，她们住的地方更是在外面焊了铁制护栏，跟监狱差不多。只能暂时假借白兰的身份，等弄清楚事情真相再做打算。

作为本地最大的歌舞场，乐队一流，歌舞一流，几乎场场爆满。 

“白兰姐姐，我觉得你是这些人里面最好的一个，比小仙姐姐还好看，而且人也好，就像我的亲姐姐。”闲下来的时候，小桃经常和若楠在角落里聊天。

今天的压轴舞者是小仙，她在一众美女人并不显眼，但胜在打扮颇有心思。人如其名，尖尖的美人脸，身材瘦削，小蛮腰盈盈一握，连骨头都是玲珑剔透的，令人见之忘俗，飘飘欲仙，穿上汉服衣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能做掌中舞的赵飞燕。

捧她的客人很多，舞女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客人们纷纷往舞台上扔钱和鲜花，喊着小仙的名字，喝彩声、口哨声四起。

小桃悄悄对若楠说：“小仙是跳舞最好的女孩子，今年最热门的花魁候选人之一，咱们老板力捧的角儿。”

小仙跳完一支群舞，转身想换一件新制的独舞舞衣，抬手示意若楠，若楠连忙递上去。小仙转过身让若楠帮她拉拉链，可是裙子太瘦，若楠怎么也拉不上，一着急反而被衣料给卡住了，穿不上也脱不下来。

底下的客人等得不耐烦了，霞姑也过来催，问怎么还不上场。小仙当即火冒三丈，转过头狠狠一巴掌打过来，若楠一时间没来得躲，眼看巴掌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忽然从旁边闪过一个人影，狠狠抓住小仙的手腕推了回去，小仙一下跌坐在椅子里，揉着自己的手腕，愣住了。

“是你！”

男人转过身，高大帅气的脸让若楠顿时心里一惊，没想到，眼前的男人正是那天在客房里被带走的林老板。他居然真的回来找自己了？

”我刚走了一天，你就被人欺负了？“林老板用戏谑的目光看着若楠，若楠正想问他那天关于杜氏破产的事，也顾不上旁边有很多人正看着他们。她拉住林茂的手，把他拽到外面，”你把话说清楚，杜氏什么时候破产的？为什么会破产？“

林茂没想到居然被她反客为主，有点哭笑不得。”听说的，好像是欠了巨额债务，所有的宅子和铺子全部抵押给了债主吧。“

若楠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她一定要亲眼看到才会相信，她对林茂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吧？我要从这里出去。“

林茂愣住了，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确实和自己印象里的舞女不一样，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不带一点媚态，言谈举止也落落大方，确实很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难道她说的是真的？她是被人绑来的？

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暗笑自己竟然把一个舞女的话当了真，这些欢场女子哪个不是满口谎话。什么富家千金，她们最擅长的不就是编造身份吗？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心生怜悯，再借机攀上关系。

他一把抓住若楠的手腕，”我为什么要帮你？不要仗着你有几分姿色，就得寸进尺。我那天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你竟然当真了！”说完，一把推开若楠，扬长而去。还顺手搂过一个舞女，走进舞池。

若楠着着他的背影，想想自己也是，怎么就这么轻率地去求一个陌生人，他怎么可能帮自己呢！真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另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