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让我任这验尸官有何不可！

谢父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在谢棠棠的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她的请求。心中欣喜，谢棠棠悄悄拂了拂右手腕上的海棠印记，嘴角不禁稍稍上扬，抿抿唇，再也忍不住重返解剖室的激动。

谢棠棠在穿越后便发现了右手腕上海棠印记的奇特之处。只要谢棠棠心神一动，摸一下手腕上的印记，便能来到前世的工作室，实验室，和解剖室。其中的各种现代专业器具设备，以及相关资料书籍更是谢棠棠叠加的外挂。

清点好所有从空间中带出来的法医工作箱中的材料和设备过后，谢棠棠换了一身新衣服，以彰显时隔多年再次以法医的身份执行解剖的工作的使命感。

踏出门槛，整理整理衣着，跟着谢父坐上前往清水县城的驴车，谢棠棠才算正式开启了在大凉朝的旅程。

这清水城与谢棠棠想象中的古代城郭大同小异，不过地方离南国仙京偏远，人口较少。

谢棠棠坐在颠簸的驴车上，白嫩娇小的双手紧紧抱着银白色的金属解剖工具箱，葡萄一般水灵的一双大眼睛出于好奇左右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池。

进城不过片刻后，衙门便到了，驴车车主将谢父和谢棠棠二人放下后便离开了。此时谢棠棠抬头看向衙门上高悬的匾额，上书几个大字，“清水县衙门”。衙门门口两侧站立着两名衣着整齐，手握长矛的衙役，身后是两只怒目圆睁的石狮子。

“谢大人！快，里面请！”门中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粗眉大眼，一张方脸上写满了紧张。

谢棠棠打眼一看，只见他腰上佩刀，右手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茧，且不自觉就会覆上腰间佩刀的刀柄处，双腿走路时坚劲有力，脚步并不虚浮，双目灼灼，此人必定从小习武且武艺不俗；匆匆而来，虎皮靴底部隐隐有泥，看着沾到了河边的水藻，刚刚从河边等地回来。难道这次的案子跟溺死有关系？谢棠棠心中暗道，表面上却还只是一个四处张望的好奇小女孩儿。

那人言罢，谢父连忙一边带着谢棠棠走进衙门，跟着那人向内院走去，一边回答道：“这次又是个什么案子啊，怎么这么急？”

那人眼角瞥向谢棠棠，并没多问，回答道，“谢大人， 倒不是什么严重的案子，只是这死者的身份吧……”那人停下脚步，皱眉摇头道，“死者是王员外的弟弟，所以这王员外吧……”急着找出凶手，便把此案当作一级重要的案件来审理，需要所有人员即刻到场。那人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谢棠棠已经猜到了背后隐藏的意思。想必这王员外是什么连县令都惹不起的人物，所以他为查此案就利用特权处理。

谈话间三人便已经走到了一间房间门口，看着像是现代谢棠棠工作的解剖室一般。

姓周的男子推开大门，谢父点头致谢，三人踏进房间内。“解剖室”中央是查验尸体的台子，上放此次案件的受害者尸体，也是众仵作验尸的目标。三两个在官府正式任职的仵作已经站立在台子旁边，他们的助手负责记录验尸结果，也已经放好笔墨纸砚准备记录信息。

几人见谢父到来，纷纷行礼，带着谢氏父女二人来的周姓男子解释道：“谢兄，这便是此次需要验看的尸体了。”说罢示意谢父开始验尸。

谢父点点头，回头看向谢棠棠。此时四处张望观察环境的谢棠棠才回味起此时她作为一名助手的身份，忙将工具箱打开，翻出皂角苍术在地上的火盆中烧起，又拿出胡麻油，在鼻子下方涂上一些油，又递给谢父。等谢父做完，谢棠棠便将装有胡麻油的小瓶子放回工具箱中，拿出验尸单和一支细杆毛笔，准备开始验尸。

谢父脸上抹去了方才与周姓男子交谈的轻松，挂上了作为一名仵作对于职业的认真与严肃，对谢棠棠道：“阿棠，记好了。死者男，身长七尺，死亡时间根据尸僵判断为一个时辰之前。”

“是。”谢棠棠自从穿越到大凉朝后，从小就开始练习毛笔字，现在十五年过后倒是也写的一手工整娟秀的蝇头小字。此时的她正在随身携带的一本自制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一旁旁观的男人和几位仵作沉默不语，静静地观看着谢父验尸的过程。几人一直都心知肚明此次验尸，若是一个验不好，有一丁点儿的不准确，便是要得罪了这在清水县一手遮天的王员外。

旁边的仵作们也都是验看过这具尸首的，自然也知道这王员外的爱子实在是死得诡异。他们多多少少也都在这衙门中任职了几年了，但是偏偏就是这具尸体，他们验不出来一个准确的结果。仵作们个个急得焦头烂额，这才急忙让周捕头将经验丰富的谢父从清水村中叫了来。

此时的谢父正用银针探测着死者生前是否有中过毒，看着这具因为在水里浸泡而全身肿胀、面目全非的尸体，眉头紧皱。一边观看的仵作们见谢父眉间紧紧拧起，也纷纷都紧张起来。

若是经验最老练的谢父都不能验出这具尸首的真正死因，他们怎么向县令交代？

谢棠棠自打走进这房间开始就一直留意着周围仵作们和周捕头，自然没有放过他们根本顾不上伪装的紧张局促。

回头看了看阿爹正在验看的死者尸首，不由得打起了算盘。现在她最首要的任务便是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仵作，最好在衙门任职；若是她帮了王员外这个忙，立了大功，以王员外在这里的势力，说不定便可以帮忙说服县令，让她一个小女孩儿任职仵作——再不济，也能争来个应聘或者接受考察的机会。

以她的能力，谢棠棠有自信能依靠法医技术成功替死者道出他们留在世间最后的遗言。

“嘶……”谢棠棠正在神游天外，却听见正在验尸的谢父站直了身子，摇头道：“要验看这名死者，得出结果并最终破案，此案最关键的便是验看他到底是失足落水溺死，又或者是他人凶杀抛尸水中，然后伪装落水。”

看着老爹一筹莫展，尸体、工具，还有仵作的职位近在眼前，谢棠棠如何能不手痒？她一双眼扫了扫一旁失望的旁观仵作们，看了看谢父，最终打量着台子上的尸体，终于实在忍不住了：“阿爹，不如让我试试吧。”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在场的仵作们从来都没听过让女童验尸查案的，将验尸失败的情绪一股脑发泄起来，纷纷抱怨起来，指责谢棠棠：

“谢大人怎么会带了个女童来验尸？成何体统！”

就连谢父都回头盯着谢棠棠，蹙眉呵斥道：“棠棠不许胡闹！衙门重地，哪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面对千夫所指，当事人谢棠棠反倒冷静的多，只是缓缓将毛笔和验尸单、笔记本放下，奶声奶气道：“爹，让我试试吧。”

谢棠棠不顾他人怪异又嘲弄的目光，自顾自开始戴上出发前从空间中带出来的橡胶手套和蓝色一次性防护服。“既然诸位都没有任何头绪，此任能者居之，那既然我有自信破案，让我任这验尸官又有何不可？”

她老练的语气显然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谢棠棠目光平静似水，仿佛她做的这一套验尸准备她已经做了千百遍了。“死者最后的遗言留在尸体上，这是死者留给世间最后的喃喃话语；仵作不干别的，不就是读懂他们的话，还他们一个真相不是。”

女童的声音带着尚未褪去的稚气，吐出的话语却是铿锵有力，声声震耳。谢棠棠抬头，直直望进谢父因为年事已高微微浑浊的双眼。“让我试试。”

不是疑问，不是请求，是陈述，坚定、不容置疑的陈述。

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带着意气风发的自信望向自己，谢父紧皱的眉头不知怎得，渐渐放下，嘴角翘起一抹欣慰的笑，“好。爹信你。”

“好。既然如此，现在，”她在心中默默对死者说道，“便让我谢棠棠还给你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