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是人

为此，阿克敦下令五个人必须时刻保持高度戒备，前哨达山也被要求在队友看得见的范围内活动，其他人则不准单独离队，晚上守夜也改成两人一班。

不成想仅仅在两天后，乌鸦尸剁竟然消失了，直到巡逻队到达果若垭口前都没再出现。这让众人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返程的第六天下午，五个人回到出发点。

然而，当巡逻队即将到达终点营地时，异常再度如约而至。

首先，刚接近营地，众人的坐骑全部停止不前，并不断发出惊恐的嘶鸣，尤其是阿克敦的坐骑反应激烈，两只前腿猛然人立半空，差点将主人掀到地上。

而在旁边的山林上方，一群乌鸦在半空左冲右突乱作一团，发出一阵阵惊恐凄厉的叫声，其中几只看到巡逻队，一边叫着一边从巡逻队头顶掠过。

在北疆，乌鸦从来不怕人，不但如此，大部分乌鸦看见人会主动凑上前索要食物。

所以，眼前这一幕明显不对劲儿。

果然，最先靠近营地的达山向后做出警示手势，然后示意大伙儿右前方看，顺着达山所指看去，几人的心情跌到谷底，临走前，他们重新竖起来的索伦杆又倒了。

而且，这回比上次情形更糟，因为此次不仅索伦杆被砍倒，连上面盛敬鸦粮的锡斗也碎成几块儿，散落在地上。

而在两棵金叶杨下，则赫然出现黑压压一片镇邪朵帮，黑色鸟尸，白色封镇腿骨，颜色反差效果惊悚。

最瘆人的是其中两个朵帮上的封镇物，是犬科动物的头骨，显然是巡逻队之前走失的猎狗。

“一共十四个！”达山语气沉重道。

“十四个！”阿克敦铁青着脸重复着，试图解读其中的玄机。

“咱们连来带去，”一向沉默寡言的博伦说，“到今天正好十四天！”

众人听后不由得头皮发麻。

十四个乌鸦尸剁，意味着他们向西追查这些天里，最初残杀乌鸦的那个混蛋压根儿就没动地方，每天在这儿重复着罪恶勾当。

想到这，阿克敦同时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西进的头几天，路上每天也有乌鸦尸剁出现，如果营地这儿的残杀没停，那意味着有其他人在巡逻队前做同样的事，说白了，对方不止一个人，或者，不止一伙人！

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阿克敦心头，他立刻转向同伴，想吩咐大伙警戒，不料却一眼看见多罗正一动不动的愣在众人身后，一只手颤抖着缓缓抬起指向前方，“头儿、头儿，你看、那……”声音已变了调。

不远处的开阔地上，一个身影正环抱双臂而立，确切的说，是一个男子。

众人纷纷亮出武器，除多罗外，缓缓向男子围拢过去。

“五对一！”阿克敦警觉的四下看了看。

“妈的，是四对一！”确定对方没有其帮手后阿克敦回头瞥了多罗一眼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男子并不慌张，见巡逻队向自己围过来，他连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就那样站在原地，姿势不改，冷眼盯着几人看。

“你是什么人？”在离男子只有几步的距离时阿克敦停下脚步，双手握剑厉声问。

达山却分明在这声断喝中听出一丝恐惧的味道，这是自他认识阿克敦以来的第一次。

男子还没说话，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达哈苏见状冲男子拉了拉手里的铁弓，然后又上下晃了晃以示警告。

没想到男子根本不在乎，继续两眼死死盯着阿克敦不放。

阿克敦努力控制好情绪，见男子不回答，便细细打量起对方来，估算一下对手的大致情况，是他出击前的好习惯。

男子身材魁梧，目测约三十岁左右，一头浓密的棕黑短发，草灰色的衣裤，应是某种兽皮缝制物。

单从五官看，男子不属于阿克敦熟悉的北疆任何部族，皮肤黝黑，阔鼻、高额、宽嘴巴、粗脖子，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两道浓眉下的那双眼睛，深遂的眼眸里藏着说不出的冷漠和刚毅。

男子腰间斜插着一把形状奇特的武器，像砍刀一样弯曲宽厚，又像剑一样带尖儿两面开刃，看起来样貌丑陋，笨重无比，在场所有人都是头一次见这种武器，包括从军十几年的阿克敦。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阿克敦立马感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压迫感，同时还夹杂着一丝寒意，二者混杂在一起，迸发出一股浓重的侵略气息。

“你究竟是什么人？”对视片刻，见男子始终不开口，阿克敦再次发问，“为什么杀害神鸦？”

男子依旧没说话，但听到“神鸦”二字后，他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随后看向阿克敦身后。

阿克敦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好，没等他回头，就听到多罗发出的尖叫，紧接是一声清脆的弓弦声。

下一刻，伴随一声闷哼，达哈苏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手中的箭漫无目的的自男子上方掠过，男子纹丝没动。

与此同时，十几个同样装扮的男子，手持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悄无声息的从后面山林窜出，向众人包抄过来。

形势瞬间逆转，刚刚还是四对一包围对方的局面，一转眼就被对方反包围，而且，还有两名兄弟在眨眼间丧命。

“注意防守！”阿克敦大吼到，听到命令，达山和博伦默契的移动到阿克敦身边，三人背靠着背，组成最佳防御队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攻击乌拉巡逻队，难道不怕死吗？”面对几倍于己的敌人，阿克敦做着最后的努力，希望以此镇住对方。

然而，对方像约定好了一样，没人答话，其中几人直接挥动武器，向三人冲过来。

最先遭到攻击的是达山，一名男子冲到他面前举刀就砍，达山本能的用长剑格挡。

“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达山手中长剑差点儿脱手，但这只是开始，没等达山回过味儿，男子的砍刀已第二次袭来，比上次还凶狠。

几个回合下来，达山感觉对手的力度远胜于己，只是身形似乎不如自己灵活，于是立即改变战术，不再硬碰硬，而是灵活闪躲和对手周旋，并竭力保持与同伴儿的呼应。

这一策略显然正确，导致男子的攻击频频落空，最终达山看准时机，长剑直刺对方胸膛。

通常情况下，面对这种直刺，正常人的反应是首先考虑躲闪，或者用武器封挡，其次才是回击。

然而，达山却吃惊的发现，对手完全不按规则出牌，竟无视自己的长剑，不但没躲闪封挡，反而全然不理会这些，疯狂的再次挥刀砍向自己。

达山的长剑无阻拦的长驱直入，在砍刀落在自己身上前，抢先刺穿了对手的身体。

在倒下的那一刻，对手还是没出半点声响，甚至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只是用一双灰黄的双眼心有不甘的盯着达山，直让达山怀疑，刚刚同自己交战的莫不是个哑巴！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假设，因为就算是哑巴，也会咿咿呀呀的发声。

对手倒下后，立刻有另一个男子接替战斗。

阿克敦和博伦的情况也大致相同，遗憾的是博伦显然不具备达山的高超剑术，苦撑了几十回合后，被对手砍翻在地，一只胳膊和身体基本分离。

几乎在同时，阿克敦解决了他的第一个对手。

直到此时，除了达山和阿克敦时不时发出几声怒吼外，对方依旧没人说话。让这场撕杀显得无比诡异，仿佛是人和影子之间的对决！

三个人打一群影子，只是影子明显占据上风。

尤其在博伦倒下后，两人很难再进行有效的协助，很快被对手分开。

两人刚分开，达山便遭到多人的前后夹击，在刺中第三个对手后，没等达山将长剑拨出，已被两把砍刀同时砍倒，再也没能起来。

紧接着，阿克敦后背遭受重击，手中长剑被对方砍成两截后，终因伤痛难忍跪倒在地上。

在他旁边，两名男子已扒掉达山的衣物，正用匕首剥皮。

见阿克敦失去抵抗能力，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第一名男子走了过来，随手掏出一把短刀，然后另一只手抓住阿克敦的头发，让他脸朝上，一言不发的将刀尖扎进阿克敦的一只眼眶，接着一旋，将整只眼球挑了出来。

刚刚的打斗早已透支了所有体力，巨痛袭来，阿克敦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他用虚弱的声音最后问：“你们，你，到底是什么人？”

没想到这次男子开了口，他用灰黄相间的双眼盯着阿克敦，然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人？哦，抱歉，我不是你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