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箭三雕

“你是荷泱？那叫景瑟的婢女，本郡主竟不认识，她在哪？”

申屠悦的声音中带着半真半假的疑惑。

“回郡主，景瑟家中有事，告假离府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煜王殿下待奴婢们极宽厚，奴婢们若是家中有事，只要报备了福临公公，就可自行安排出府。”

“家中有事，本郡主看，是有塌天的祸事吧。”

申屠悦俯身瞧着躬身而立的二人，像是看两只小猫小狗一般的玩物，

“听闻，每天入夜，景瑟便替煜王殿下在王府门外秘密接应，暗度陈仓，带他，去勾栏私会那花魁娘子烟蕊儿，而你们两个，都有参与其中？”

荷泱倒抽一口冷气，歪倒了地上，这事，她们几个替煜王遮掩的严严实实，怎得竟然被申屠郡主知道了？

“郡主明查，并没有此事，一定是误会!"

凌嫣也闻声跪倒在地，极力申辩。

“怎得，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申屠悦轻轻拎起凌嫣的手腕，在荷泱面前晃了晃，那粉色的翠玉镯子散发着脆生生的光泽，看起来，成色极佳。

荷泱愣了愣，随即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是你，是你说的！你还想装好人？”

她伸手一把拽住了凌嫣的衣袖，死命摇晃着，好像能从里边摇出来把刀，戳死这个叛徒。

“这粉玉镯子同郡主此前赏赐给景瑟的一模一样，你定是心生怨妒，为了收拾景瑟，竟然将殿下的私事抖了出来，可你竟一点不顾念殿下平日里待我们不薄，你…”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凌嫣涨红了脸，随即面色开始变得苍白无力。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无望的的看向申屠悦，申屠悦冲她淡淡一笑，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一个不得不入的圈套。

“郡主，奴婢求你，千万不能让玉妃娘娘知道此事，若不然，奴婢们就死定了…”

凌嫣已经放弃了挣扎，把最后一丝希望投向了申屠悦。

“本郡主自然知道，此事若让娘娘知晓，定要重重责罚殿下，你等众人，怕也是难逃罪责。”

申屠悦舒了口气，半是惋惜，半是担忧的看着地上的两人。

“景瑟这蹄子也不必回府了，传我的令，景瑟偷窃了本郡主最喜爱的粉玉镯子，行为不检，让行刑小厮直接在她家中将她杖毙，尸首便留在那里吧。”

杀人诛心，在自己家中被乱棍打死，不知是怎样一副凄惨样子。

杀鸡儆猴，地上的两人立刻会晤到了申屠悦的意图，瘫倒在地，头在冰凉的地面上磕的砰砰作响。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奴婢并没有参与其中，都是景瑟一人所为，她与那侍卫首领卓君交好，且已经有了苟且之事，她用这个把柄死死捏住卓君，让他为自己办事。”

申屠悦有些心满意足的冲荷泱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每每入夜，景瑟和卓君二人，便替殿下打典好阖府内外一切，秘密送殿下出府，卓君得了她的好处，便没有将殿下出府后的行踪记档，因而并无旁人知晓。”

荷泱带着哭腔，悉数道来。

她心里矣然明白，凌嫣已将煜王殿下私会花魁之事和盘托出，还得了郡主的赏赐，现在却又想装无辜，如此狡猾，若自己再遮遮掩掩，不有所表现，很可能被申屠悦归入景瑟一党，那么下一个被杖毙的，怕就是自己了。

“景瑟还真是个忠仆，侍卫若是和婢女私通，是要被诛杀的，卓君本是御前的人，是皇上安插在煜烨哥哥府中的侍卫监查，但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

申屠悦微微颔首，面上浮现出冷辣，

“即便你们两个没有参与其中，但是你们知情，有朝一日，若此事传到娘娘耳中，你们两个撇的干净吗？”

哼，赵雅熙在心里冷笑，她俩没参与，怕是为了讨得风绅煜烨的好处，个个都是内应，只不过，她们已经默契的决定，让景瑟这将死之人一揽全部罪责，果然是墙倒众人推。

“煜王殿下夜里出府私会花魁娘子这事儿，除了你们，我，还有那卓君，是否还有第五人知晓？”

此时前厅内阁皆是空无一人，申屠悦说话滴水不漏，已经自动排除了景瑟。

“没有了，奴婢们都是守口如瓶啊，怕是那花魁娘子自己，也不知晓殿下的真实身份。”

荷泱这话带着些许讽刺之意，守口如瓶，如若真都守口如瓶，她俩此刻，又怎会跪在申屠郡主面前颤抖。

“既然本郡主已经要了那景瑟的命，那么你们两个若愿为本郡主做事，以后，自有本郡主疼你们。”

申屠悦现在手握她们二人的把柄， 她们若想不东窗事发后倒大霉，也只能选择投靠申屠悦。

“奴婢愿意为郡主马首是瞻，若有一丝不尽心的，就被乱棍打死！”

申屠悦抿了口茶，用扇子轻轻拨弄着散落在肩头的几缕青丝，看起来风韵动人，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桌上的一片茉香乳酥放入口中。

“这酥已经有些不脆生了，你们两个，去陈记铺子买些来吧，煜烨哥哥喜欢。”

“是。”

凌嫣和荷泱退了出去。

“呀，本郡主竟忘了，雅熙妹妹，还有青黛姑娘你们都还在暖阁中，方才说的话，你们可别放在心上，都是姐姐我教训下人的说辞。”

申屠悦手中的茶盏也是个戏精，它从指尖滑落，在地面发出刺耳的炸裂声，她走到暖阁外，掀起了门帘，一派面容姣好，仿佛刚才只是教训了两个打碎茶盏的粗笨下人。

申屠悦，她下了一盘好棋，不仅揪住了荷泱和凌嫣二人的把柄，让她们为自己的卖命，还让赵雅熙和青黛二人也成功卷入了风绅煜烨的事，她们现在，看似已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若是哪一日东窗事发，她便可以甩锅给赵雅熙和青黛，完全可以说是赵雅熙和林青黛为了卖煜王殿下的好处，便胁迫自己，将此事瞒了玉妃娘娘，而她自己手里已经有了景瑟的命，只肖她咬死不知还有凌嫣二人，便可足以表现她的忠诚和懂事。

实际上，对着风绅煜烨扮演护夫心切的好妻子的是她，而在玉妃娘娘面前扮演受人胁迫却奋力反抗，识大体又乖巧好儿媳的，也是她。

赵雅熙拂了拂散落下来的发丝，仰起脸，手掌攥成拳头，在肩头重重锤了几下。

肩头隔着纱衣传开了一阵温热，是青黛轻轻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眼神从容而柔和，大概是以为赵雅熙被方才的一场好戏看蒙了，想要安抚一下她的思绪。

“你落了水又受了惊吓，我为你开副方子，你叫婢女抓来，连吃三天，身体就会舒服很多。”

“青黛姑娘，近日我常常感觉很不舒服，还请你也为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申屠悦绕过屏风，进了阁中，她又换回了一副芊芊淑女大气婉约的面孔，轻车熟路的行至紫檀木案几前，拂裙落座。

“素汐，去拿我的芙蓉白玉杯来。”

素汐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房中，她闻声退下，再回来时，手中捧的木盘上多了一枚玲珑剔透的茶杯，茶杯中盛满了茶水，杯口冒着袅袅水汽。

“郡主，这是您最喜欢的冻顶乌龙，煜王殿下才为您特意备下的。”

申屠悦嘴角微扬，满意的抿了口茶。

“申屠郡主，您是哪里不适呢？”

青黛的的语态平平，方才经历的一切，信息量巨大，就算她没有因着被卷入申屠悦设的局中，而心生厌烦，但是为何，听到风绅煜烨深夜跑出去会娼妓，这等荒唐事也会令她波澜不惊…

她的视角是什么呢…不过，细细思量，这里边确实存在端倪，明明景瑟一干人等皆如她们所说守口如瓶，可怎得申屠悦又会无端知晓此事。

深夜私会花魁娘子这事，听起来虽说又荒谬又下作，但是，事情发展至此，赵雅熙觉得不应该就这样去判断风绅煜烨的人品。

“不知怎的，近日来，没什么胃口，常常觉得反胃。”

申屠悦伸出手臂，青黛将指尖缓缓落在她的脉搏处。

没有几刻的功夫，青黛的瞳孔微微有些扩张，随即望向赵雅熙，与赵雅熙眼神对上的一瞬，她又匆忙转移了视线。

申屠悦见她这种反应，仿佛早有预见，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愈渐加深。

“怎么？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