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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书名:卿嫁无夫作者名:紫苏天心本章字数:3746更新时间:2023-12-27 19:37:33

“死了。”小碧接着道:“听说自小就服侍王爷,十年前便已死在这府里最隐蔽的一个院子,十年前我与小荷还未曾被卖进府里,所以也都是听其他人私底下讲的,没人敢去那里的,说是怨气太重。”

陆云袖几次想再多问些关于这桩事的详细情形,偏就是小碧小荷也是一知半解,也只好不了了之。待三人讲完,也是差不多快至黄昏。让两个丫头去厨房取来饭菜随意吃了些,就自己一人窝在房中想事。一番打探下来,上官先生的疑问可以完全排除,说到底他还是被救的那人,如何都不该恩将仇报;而死在最偏院的那位婢女,即便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却引起了陆云袖浓厚的兴致。

若侧王妃步步紧逼,不肯让旁的女子霸占自己的恩宠之位。却又为何放任一个美貌婢女留在睿王爷身边;而睿王爷若当真对这婢女感情极深,怎么会让她惨死在王府的偏院当中,成了府里的事件。

想着想着,已然夜深人静。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床帐上随风轻摇的流苏,如何都不能入睡。那怨气深沉的过往、那随时会来的男人、那刺目惊心的牌位,都随着不断回响在耳畔的小碧小荷的声音,在眸中来回晃动。想的太多,怕的太多,以至于她对夜晚产生了更多惊慌。

她打了个喷嚏,披衣起身,端起台几上的烛火,缓缓朝门外走去。虽则有一日那男人未曾来,但难保今晚不来折磨她的身心。小碧小荷毕竟还年少,晓得的不可能如账房先生又或者奶娘那般多,即便是她还蛮想去瞧瞧的偏院,到底也不敢乱走,她那记不清路的习惯,若是走失在王府里,还不晓得会被侧王妃如何收拾。

这般她也只敢朝院门那里溜达,借着朦胧月色的映衬,王府如沉睡之中的巨兽,动辄便会晃动那庞大身躯的感觉。

陆云袖忙慌摇了摇头,驱逐掉这等莫名念头,刚要起脚,却又停了下来。就在小院后头,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一句随夜风传来:“倒是终于等到……”

那人说话声音极轻,似是故意压低,不过若是这个时辰在自己的后院中出现,定然不能是一桩好事。她四处张望了下,咬紧牙关,跨过小院,贴到墙边,细细听去。

明明她的脚步声已经放到最轻,几不可闻,却在她凑近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陆云袖下意识的抬首,猛然瞧见这府里的百年老树,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势如扑来。

“啊!“嘴巴被一把捂住,急欲出口的尖叫被压回喉中,陆云袖只感觉到窟着自己的力量极大,她拼命挣扎着,单薄的身子就这样被倒拖着,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陆云袖不敢想象接下去的任何事情,只觉着自己说不定要成为这王府的下一条冤魂,只是什么也未曾听见,便已经要被灭口。她唔唔两声,眸中尽是委屈的颜色。

从嫁入王府进来不就不曾遭遇什么好事,当真晦气至极,不过是初初踏出门未有几步,便又招到莫名攻击。

来人将她一路挟持,上蹿下跳,陆云袖已然快要晕厥过去,她生怕自己再遭逢到什么歹事,那便再无什么苟活人世的念头,转眼间,她发出一声痛呼,整个背部都砸到硬物上,一度疼的周身蜷在一起,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暗之中,传来的反倒是熟稔的声音,“怎么回事?”

“报……”挟持着自己的明显是个少年,声音听来都有些清脆,他顿了顿,“方才在院中被她发现,于是就将她带了过来,交给您处置。”

几个“她“字,也未曾提及陆云袖的身份。阴暗的大堂内似乎处处都是兵甲的味道,增添了几分扈气。

陆云袖紧张的立刻抬起上身,轻声嗫嚅着“是……是我……”

在听见“怎么回事“四个字时,她至少已然晓得这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那位至今不知名姓,也不知来路,更明白其可能不是好人的假夫君但这也是唯二算待她好的人,一个是沈风栖,另一个则是面前暗处瞧不见的他。

那边显然有些惊疑,抬声应了句,显然是奇怪的紧,过了片刻,陆云袖听见内中帷帐拂开的声音,而后有人快步走到自己身边,持烛的、点灯的忙做一团,不一会,她在轻呼声中,身子豁然悬空,落在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他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好:“不愧是我的女人,几个字便听出我的声音来。”

说话间,他已然是毫不犹豫的朝内堂走去,只留了方才一旁围住的几个男人,纷纷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尤其是那把陆云袖挟持来的少年,更是满脸雾水的表情,他捅了捅旁边的壮汉,低声问:“这、这不是王府里的新娘子幺……”

文人的面色固然精彩,持扇立了好半天的某个男人惊诧至极的说:“他这样太过分了。”

壮汉面色更是精彩,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啊,王府里的少夫人都被封尘弄到手了,这少夫人可真是……哎哟老生我好羡慕。”

陆云袖若是能再待上片刻,怕是此刻就能晓得这男人的名字,名唤封尘。

幸而她入的虽是贼窝,这封尘待她也算温柔。她虽然脑子依旧一片混沌,但还记得揪住对方的衣裳,“记得将我送回去。”

“不慌。”封尘算了算时辰,倒是悠闲自得的将她搁在床上。

此时烛火微晃,略有明光,这似乎总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交流,总是来自于模糊不清的夜。内堂说是房间,却更似书房。一堆卷宗放置的桌上,还搁着笔墨未干的册子,陆云袖微微仰头,想要瞧清楚些这房屋格局,就又被按了回去。

他那双动人心弦的眸子,似乎是在说着,怎生如此不乖。陆云袖只好收了这种打探的心情,在这个男人面前,至少还不能表现太过不当,毕竟往日在他面前,她也只敢使用一些小聪明。

不过也不知是否鬼使神差的心情作祟,眼下不在王府,她反而胆大了些。不论做什么,至少不会被王府的人发觉。陆云袖撑着隐隐作痛的背,缓缓跪起,素白如玉的手试图去触碰封尘的面具。

封尘微微躲让,只是侧过脸去。

陆云袖不气馁,又凑上前去,伸手去碰,柔声说:“让我瞧瞧……”

楚楚眸光之中透着略有不甘的神情,封尘居然失笑开来,凉薄的唇线扯出一道颇具玩味的笑意,居然就这么取下了罩面的软甲。

可能在这样的男人心中,陆云袖太没有杀伤力,也太没有攻击性。虽然有些小聪明,但难以覆手遮天,比起侧王妃、李依依,哪怕是王府之中已经嫁出去的两位郡主,陆云袖都只能说是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陆云袖呆呆的看着封尘,忽而有些惊慌,她还觉着自己是在做梦,先是捏了捏自己的脸,大约感觉到疼痛后,方知目下、此刻,她居然见着了此人的真面目。

眼前的男人虽然并没有沈风栖那般风神俊秀、世间独一,却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蕴含其中。这样的男人不是从世家之中步出的款款公子,也不是富家宅院里吃喝玩耍的有钱少爷,他定是在外吃过苦头,兼且涉世经久打磨出了坚硬的棱角,令他整个身量,遥遥如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瞬间端出了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的气势。

偏就是这般傲岸的男子,薄唇微浮,挽出的弧线凉薄而又讥诮,眸色淡漠如天外寒星,深邃而看不透内中灵光。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像一柄弯刀,直直的射进观者的心中。

“你……”原以为他定是不会教自己如愿的,想不到拨开云雾见青天,这青天明朗的令她更加模糊这样的大丈夫,为何要做那般下作之事。

夜入未亡人的房中,假称世子行房,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迫,这岂能是眼前这样观感的男人会做出的事情?

她的舌头有些打结,居然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说话。几次想问为什么又生生噎了回去,问了又能如何,他根本不会与自己说实话。

她的一双眼睛不断在这男人的脸上打量,心里又是气又是怨,她说道:“你怎能如此……”

男人笑着抬起了头,嘴角满溢着戏谑,他的手抚在了陆云袖的脸上,“我怎么了?”

突然之间,委屈之感漫上心头,眼泪珠子在陆云袖的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喉头的酸楚,几乎用着快要颤抖的声音,说道:“你骗我,你不是沈风栖,你打一开始就是骗我。”

这些话岂能单单说出她心里的委屈,打从她嫁入这王府以来,什么破事都遇能遇见,更何况还是眼前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受尽天大的委屈。

这男人倒是好,只是用这短短四字“我怎么了“,撇清二人关系。

其实一早便笃定他并非沈风栖,然而自见到真实面貌后,她还是压抑不住这等情绪。若非当日一场欺骗,她又何苦那般顺从。这是她向来耿耿于怀的地方,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靥。

封尘笑意正浓,一双眼睛似乎温柔得能掐出了水来,他倚在陆云袖的身边,强壮的身体漫过一片温暖传到了陆云袖的身上,却是闷不吭气,仿佛很享受此刻陆云袖含悲带怨的责骂,如泣如诉的表情。

陆云袖气不打一处来,只感觉自己骂到了虚空处,忍不住在他肩头上狠狠打了一拳,忍着眼泪愤愤地说:“你说话啊,你哑巴了还是怎的,到底为何要这般做?你对睿王府有何目的,半夜居然派人在我后院说话,你可晓得,我随时可以告诉王爷,你、你意图不轨!”

封尘,挑着下巴看向陆云袖,戏谑的模样直直嵌入陆云袖的心里。

看着他不说话,陆云袖是以更加恼火,她又抬起手来,想狠狠打他一下。

封尘抬起手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按了下来,他不想对陆云袖撒谎,可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毕竟陆云袖是额外加进来的人,与他本身的计划不一样。可封尘却说,“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

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陆云袖抿着嘴唇略微有些颤抖,即便是看着封尘,也瞧不出半丝冷静。她已是不知该对着这个男人说些什么:痛恨他不应、责问他不应、现下连威胁他都不应。

封尘大约觉着自己有些过分,上手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凑近说:“即便是告知王府,你不晓得我的身份,也不晓得我的来路,哪怕最后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过是你的输阵更多,算计来去,实则还是袖儿你亏的更多不是?”

陆云袖僵在原处,她终于深觉出这男人的可怕,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在威胁,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去告发。在他的眼里,自己无论做什么,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

周围一切都是安静的,静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好似连烛台都没有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