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因为昨天中午和晚间都没去给婆婆请安，婆婆却没有着人来找她麻烦。所以，慕容瑶便把第二日早上的请安也自动忽视掉了。一觉睡到天大亮。原来她是希望能讨好婆婆，才做了那许多，现在她连夫君都不想要了，还讨好婆婆做什么？

果然好好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好似恢复了一大半。她原来的那些不断的小病，正如姚大夫和上官飒所说，大都是心病引起的，现下她有了孩子，虽没了夫君，心病却也去了一大半。人不能太贪心，夫君虽是依靠，可是夫君靠不住的时候，便只能靠孩子了。不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吗？她的夫君，自从变了心的那天起，在她心里就已经死了。

昨晚上，慕容瑶不知道公孙泽有没有回来，不过她也有关心他，也尽了妻子的职责，所以她一点儿都不心虚。她着夏儿和冬儿去给夫君在书房的床塌上加了厚厚的棉絮和厚厚的被子。便是晚上再怎么变天，想来夫君也是不会冷的吧？天还未黑，便把院子门锁上什么的，不过是因为她病体未愈，不想传染给夫君，影响了夫君的健康罢了。看，她多贴心？

自从嫁到公孙府，慕容瑶第一次睡到辰时才起。梳妆打扮之后，慕容瑶觉得自己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她今日要见的人，估计会盛装出席吧。也对，原来她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若是不盛装，她估计连门都不想出了。

慕容瑶看着镜子中自己清秀有余，美艳不足的脸，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本来就比不过，何必做个东施呢？不如就简简单单便是。因为想的有点多，出门的时候已接近巳时。马车是提前安排好的，上面有着将军府的标识，她出这个门光明正大，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上马车之前，她让夏儿去给婆婆院子里的林嬷嬷送了个口信，让林嬷嬷禀告婆婆，她要出门去会友，会的是周大人家的小姐，周映雪。让夏儿说完就走，不必停留，回到院子里之后，关好院子门，任谁敲门也不要打开。

坐在马车上，在门口待了片刻后，慕容瑶故意懊恼地说：“怎么婆婆还没给回话啊，这我到底能不能出府啊？现在赶过去，估计都能迟到一盏茶的时间了，映雪姐姐不知道会不会等急了，会不会生气呢？算了，为了映雪姐姐，不让她久等了，只好回来再跟婆婆解释了。”眼神示意春儿开口，让车夫可以走了。

慕容瑶昨日说的，她一定准时到，是说给周映雪听的没错，不过是让周映雪准时到的意思。她知道的，周映雪这人在这方面还是认真的，一般都会早到，从未迟到过。周映雪做的那些事儿，便是她等她慕容瑶一辈子，也化解不了，所以，等上几盏茶的时间算什么。

至于临出门前才告诉婆婆，她要出门，一来是禀告婆婆有这么回事，省得婆婆说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反正她着人说了之后，也确实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只不过那一盏茶的时间，婆婆身边的人若不是长了飞毛腿，是赶不到门口的。再者，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慕容瑶是个好欺负的，婆婆说一，她不敢说二，婆婆让她往西，她就不敢往东。婆婆没说可以走，她怎么会走呢，所以那些人便是得了命令，估计也是想给她些下马威，让她等着，慢慢走出来的。若是今天真有那么个人，看到空空如也的公孙府的大门口，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呢？哎呀，刚才躲在角落里看看就好了。反正周映雪那里，她真的不急着去的。

这第二么，她还真怕婆婆会拦着她，若是早去禀告了，婆婆不准，她失了约倒也问题不大，不过一天拖一天的，其实她也不大愉快的，毕竟天天都要对着横眉竖眼的婆婆和夫君，生出来的孩子也横眉竖眼的可怎么好。婆婆若是知道她要去见周映雪，那心还不知道怎么虚呢！临出门才告诉她，她又不能追出来。便是追出来，她也走了。这样，她便只能在府里等着消息，等着结局的滋味不好受，她正在等公孙泽给她的结局，让婆婆在府里担心一下，也算给公孙泽偿了一部分债吧。

春儿在一旁看着自从那天起，每时每刻都有变化的小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姐未出阁之前也是这样的性子，谁对她好，她便掏心掏肺，谁若是得罪了她，只一句话，能报仇的当场便报了。但凡不能当场报仇的，小姐都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一个小本子里，准备以后若是自己实在没机会，便交给她的孩子，让他们尝一回父母债子女偿的滋味……

后来，小姐爱上了姑爷，幸福地嫁给了他，成亲了却始终无子，还有个挑剔、刁钻的婆婆，小姐的性子被那些个府中俗物一点一点磨平……现在的小姐，好似因为小少爷或者小小姐的到来，有了些生气，偶尔看着又似回到了从前。

“啧，马车怎么颠的这么厉害，我头都晕了，快吐了……让他慢点儿，就说咱们不赶时间。”

“……”春儿虽然觉得……还是转达了小姐的命令。这城里的路平坦通达的，哪里会颠簸，小姐这借口用的真心不好，再说小姐说的那么大声，赶车的小哥哪里能听不到，又不是聋子。

一路上，春儿觉得臊得慌，因为耳边总是传来类似这样的对话：“呀，这马车怎么赶的这么慢，是马儿病了，还是马车坏了呀。”“可不是，比咱们走路都慢。那还坐什么马车呀？”而后许是看到将军府的标志，才没了声响。可是看着淡定的闭目养神中的小姐，春儿觉得，装一回聋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于是，本来只要一个时辰的路程，愣是因为这个，拖成了一个半时辰。这么算下来，那位周小姐，已然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不知道孙氏酒楼的茶水可好喝否？哦，对了，孕妇是不能喝茶的，一定要提醒小姐才是。

小姐一直在闭目养神，春儿没有人说话，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赶车的小哥终于说到了的时候，春儿差点儿热泪盈眶，而后赶紧推了推小姐，准备帮她整理下妆容再下马车，然后，春儿发现……慕容瑶其实不是闭目养神，而是睡着了……囧。春儿觉得，或许是她误会了，小姐之所以让小哥赶马车慢点儿，不是为了让周映雪多等些时候，而是方便她补眠？

周映雪确实如慕容瑶所料想的那样，还是没有改掉好习惯，很准时地在巳时三刻的时候，坐在了孙氏酒楼的包间里。然后，便只剩下一个字：等。若用两个字形容：死等。

孙氏酒楼是酒楼，酒楼是要做生意赚银子的，本来以为这周小姐大驾光临，应该能小赚一笔银子，可是从巳时等到午时，除了清水，这位小姐什么都没要。而且小二看着，这周小姐似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掌柜的便有些发愁了。这个时辰可是客人最多的时候，正常用餐的，待了这么久时间，早都走了不知道几波了。

掌柜随意拨弄算盘，都觉得可爱的银子飞了不少，于是便有些忧郁，什么事不好在府里悄悄说，非要在他们这人潮涌动的酒楼里说，占着桌子不吃饭，这不是站着茅坑不拉屎一样恶劣吗？

直到小二去门口迎了一辆马车，将军府的马车，公孙将军府的马车，掌柜的与小二才对视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不管是掌柜的还是小二，在酒楼这样鱼龙混杂，人气极旺的地方，听到的消息，知道的事情可都是不少的。

这公孙将军作为他们元熙朝一位年纪轻轻便走上高位的英俊男子，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大家先是关注他的子嗣问题，因为他一直无子，大家便猜测着，应该是他杀气太重的关系，虽然别的将军造过的杀孽不会比他少，但是大家就是这样认为。后来听说是将军夫人不能生育，也觉得是老天知道他以后杀戮会过重，事先扣住了他的子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前四年时间里，大家虽然偶有谈论，却总说这位公孙将军是个不错的夫婿，他的妻子是个幸福的妇人，成婚四载都无子嗣，居然还未曾有休书一封的情况出现。

究其原因，自然应当是很多的。其一，有可能是，这位公孙将军其实不能生育，那样就算是娶了小妾，也是生不出子嗣的。其二，有可能是，这位将军夫人，长得倾国倾城，公孙将军舍不得她伤心难过，便放弃了子嗣。其三，有可能是，公孙将军委实是个断袖，不喜女子……

到了早几个月，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猜测，都不靠谱。公孙将军不是不能生，不是不喜欢女人，不过是因为没有碰到对的人罢了。也对，毕竟他现在的权势地位都不同往昔，糟糠之妻应当是看不上的了。找个温柔美丽能生孩子的女子才是正经，而这位女子，便是此刻正在孙氏酒楼包间里的周小姐了。

周小姐是个美人，这是城中很多人都知晓的事情。元熙朝对于女子并未有诸多限制，出门子什么的，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只要能保证自身安全，带着足够的人，去哪儿其实都是可以的。

周小姐么，应当是个自付美貌的女子，城里重要的交际场所，经常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早些年，这周家的门槛也是快被媒婆给踏烂了的，不过这位小姐愣是拖到双十年华还未曾许配夫婿。众人虽然暗自纳闷，不过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也着实管不着。现在么，总算是明白了，人家那是心有所属，等着公孙将军回心转意呢。

城中的女子对这么回事，自然是嗤之以鼻的，长的这么漂亮，家世也好，却非要盯着别人的夫君，听说还是青梅竹马，早怎么不下手，非要等人家成亲了，才在那儿扮怨女。城中的男子倒多是羡慕的，成亲了，还有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惦记自己，只不过，惧内的男子也只能心中想想罢了。

因为好奇周小姐与公孙将军那点儿不得不说的事，今日孙氏酒楼的生意不错，毕竟自从周小姐收了公孙将军做了她的入幕之宾，已然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了。直觉准的人都觉得，今天或许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猜测周小姐应该是要见个重要的人。

大家一直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公孙将军……府的马车。很明显，将军是不可能坐马车的，那么，便应该是将军的家眷了？众人眼前一亮，这绝对是好戏开场的节奏啊。

酒楼的掌柜的虽然也有一份好奇心，不过面对大多数吃完了还赖着不走的客人，掌柜的实在是不能因为好奇心被满足而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