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与监视

魏三站在房后的竹林旁边等秦雨秋，他一身太监的打扮，装模作样的在花草间，仿佛是修剪花草的匠人，秦雨秋走近了才，眼看四周无人，才悄悄地拍了拍他。

魏三见是她，才渐渐放松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嘴上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差点就让这里的总管太监给抓住。”

秦雨秋快速的接过了信，随口说道：“我那边也是有事绊住了脚，毕竟宫里面查的严了，找个借口出来也要花很久。”

魏三闻言就不再纠结这事了，反而说道：“就该这样小心点，宫里面这事透着一股邪，我看这水就要混了，这一下又不知道是谁遭罪了。”

秦雨秋道：“我们那个镇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呀，米价还在涨吗！”

魏三点点头，“可不就是嘛，米价虽然长得不像以前那么厉害了，却还是一样贵的厉害，”见着秦雨秋满脸焦急，连道：“你放心，你们家还过得过来，有你每个月寄回去的银钱，还有方家的照拂，你的一对兄弟还有老母亲过得不错。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也不可能不通知你。”

“那行，就这样吧，你快点回去，千万别让人瞧见了！”秦雨秋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四下看看准备要回去了，正好看见一个浅绿色的背影从花丛边一晃而过。

魏三察觉到她的不自然，问道：“怎么了！”

秦雨秋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刚才好像瞧见一个人在花丛那边，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儿，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魏三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花旁边早就空空如也，对此他纵使是疑惑，也无计可施，只能嘱咐秦雨秋小心点。私权相受这种事情，只要没抓到现行，就当不得真。

秦雨秋回到屋子里面的时候，拍了拍坐在她旁边纺线的琉璃，“刚才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琉璃摇摇头，“不过花娘刚才找过你，我问她干什么，她说是要找你问个字，可是我问她要问哪个字时，她又不说，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秦雨秋疑惑地拖长了声音。

这一天下午，秦雨秋都不太自在，不时的看了看花娘空着的位置，到了下午吃晚饭的时候花娘才回来，旁边还跟着苏掌事，是听说是花娘出去乱转时被苏掌事逮到了，还说要罚她钱呢。

花娘被扣了半吊钱，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不少跟他相识的人都围在她周围安慰她，秦雨秋瞧她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也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秦雨秋在绣架旁做活时有歌声传来。“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

秦雨秋抬头望去，坐在她旁边的琉璃一边剪着线头一边轻声的哼唱着这首歌。

秦雨秋捅了捅她，“今天很高兴？”

“嗯…”，琉璃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凑到秦雨秋的耳边，“初七就是我的生日，我都盼了好久了。”

秦雨秋有些疑惑，“你的生日不是在冬天吗？”

琉璃摇摇头，“不是，一直都是今天呀！”

秦雨秋道：“我瞧得清清楚楚，苏掌事那个本子上记得你是在冬天。”

“哦！”琉璃想了想，“恐怕是我父母当时把我卖了的时候，怕我年纪不够人家不收我，所以故意把我记在了冬天，那样不是得年岁吗！”

秦雨秋听她闻言，了然的点点头，抬头望了一下墙上的日历，今天已经是初二了，离琉璃的生日可就没几天了，“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吗，就这一点时间，连礼物都准备不了，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好歹也能给你绣一件半件衣服的，现在连个料子都没有。”

琉璃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秦雨秋，像一只讨要鱼儿的狸奴，秦雨秋点了点她的额头，问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琉璃抱着秦雨秋的手，祈求道：“秦姐姐给我绣件衣服呗，你瞧瞧，我这件衣服都穿了半年了，你走的地方早就磨皱了，以前是手里面没钱，所以只能等着宫女司的陈年料子做出来的，现在妈跟着你手里面有了一些钱，正好逢到我生日，我早就求了苏掌事，给我留一匹好的料子来。”

“你去求了她！”秦雨秋压下了眉头，苏展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想从她嘴里面得到好处，那得要做好被吸一大口血的代价呀。“你哪有这么多的钱给她呀！”

“别担心嘛，苏掌事是说是一块瑕疵品，也是旧年的陈货了，又溅上水，花色虽然没泡开，但也看着不鲜亮了，要不然我哪能讨这个巧呀！”琉璃知道秦雨秋在顾忌着什么？“再说了，还没有把钱给她呢，要是她当时狮子大开口，我也可以选择不要吗。”

秦雨秋这才开颜，反复叮嘱琉璃道：“她把布料给你的时候，你可千万让我跟你一起，要是有我在，她总归是顾忌这些。”

“行！”琉璃欢快的点点头，连平常最讨厌的绣花也不能让她快乐的心情折损。

过几天，苏掌事当着秦雨秋的面把琉璃叫了出去，琉璃回来之后就难掩兴奋，秦雨秋都知道一定是为了布料的事情，果然等到一休息之后，琉璃就对秦雨秋说：“苏掌事说等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把布料扔在碎步篓里，叫我早点吃完饭过来拿，只要一两银子，我已经给了她了。”

“这么早就把钱给她干嘛？布料怎么还没看呢！”秦雨秋嗔怪道。

“应该不会吧！”琉璃挠了挠头发，“她刚才还跟我保证了一定是好布料，还说她急用钱，让我把钱先给她，我见他是真的急，于是就……先给她了。”

秦雨秋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恨不得直接把琉璃的脑门上戳了个洞，这个死丫头，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呀，她说好就是好了，万一苏掌事心黑一点，直接塞了一套普通的棉布进去，这亏吃定了到哪里能够诉苦呀。

秦雨秋刚刚准备开口，琉璃就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你别生气嘛，我承认我是考虑不周，下次不这样了好不好？”见秦雨秋仍然不为所动，琉璃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秦雨秋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她个教训，否则像这个丫头这般手这么散，一个月到底要赚几个钱才能够花呀。

“求你了吗？雨秋，不要再生气啦！”

“我是真的错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在犯了！”

“你就原谅我嘛！”

琉璃求了一路，秦雨秋看周围的绣娘好奇在后面指指点点的，叹了一口气，没让琉璃继续丢人下去。也言真意切的跟她说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动脑子！”

“再不会了！”

中午等别的绣娘都陆陆续续去吃饭的时候，秦雨秋拉着琉璃出去转了一圈，在路上的时候秦雨秋突然想起来问道：“苏掌事收了你的银子怎么不直接把布料给你，非搞的这一出，鬼鬼祟祟的，万一要让别人拿走了，咱们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琉璃满脑子都沉浸在收到新衣服的喜悦之中，一时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听秦雨秋说出来，脑袋里面也是一疙瘩，连忙就要回去。

他们赶的时机正好，回去的时候就瞧见苏掌事从另一边走了，琉璃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了，究竟平常装碎布的篓子里面放了一匹布料。

秦雨秋上手摸了摸，“啧”了一声，笑着对琉璃说：“苏掌事这件事倒是尽心尽力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料子！”展开来仔细的看了看，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有被水污过的痕迹，怪不得得要贱卖呢。

“咦！”琉璃惊疑出声，“这好像不是旧年的料子，这块绸子的颜色还新着呢，比咱们绣房里做的新衣服还要亮。”

“也是哦！”秦雨秋拿着布料反复的揉摸，刚才没注意到，这的确不像是旧年的料子，颜色是淡青色的，还有一股樟木的味道，倒像是早春时发下的料子被水污了，所以一直放在箱子底下收着。

显然这匹布料显然不像苏掌事所说的旧布料，虽然有一小块的脏污，但是也绝对不止一两银子。

“怕不是苏掌事拿错了吧！”

“那这下怎么办呀！”琉璃拧着眉毛问道，手里面却对这匹布料爱不释手，她从小到大也没有遇到过这么柔顺光彩的布料，而且她也付过钱了，因为一些小问题就放弃，她还真是舍不得的。

以秦雨秋的看法这个布料干脆都扔在这里，等着苏掌事回来之后确认一下，事情弄清楚了再拿也不迟，可瞧着琉璃对着布料爱不释手的样子，秦雨秋也不忍心在她快要过生日之前扫她的兴，“这样吧，我们先带回去收着，你再多看一会儿，等下苏掌事来了，我们再找她问一问，你看这样好吗！”

“行！”

秦雨秋有一个带锁的箱子，这个箱子还是秦雨秋第一次出去的时候花了重金买的，最贵的地方就是它的锁头了，是祖传的手艺，一般贼都开不开的，所以秦雨秋这才咬着牙买上了二两的锁头，除了装着琉璃的衣服料子，里面还放了不少秦雨秋给她两个弟弟坐着的衣服，鞋子，袜子，虽说她是为两个弟弟做的，但是这么多的男士衣服要让人看到了，人多口杂，又不知道传的多难听呢。

把东西放好了之后，秦雨秋就催着琉璃去吃饭，再喜欢这些衣服料子也不能午饭不吃呀。

刚刚进膳堂准备吃饭的时候，花娘就笑着拉着秦雨秋的手走到一边去。

秦雨秋：“什么事儿！”

花娘一副担心的表情，说道：“刚才有个小太监冒冒失失的找到我说，让你去找一下魏三呢！”

一听到他提到魏三这个名字，秦雨秋就心里面一咯噔，见四面八方都有人悄悄打量这里，嘴硬道：“什么为魏三呀，我哪里见过这种人了，而且宫里面不允许和太监接触过近，我怎么可能会找这种人呢，恐怕你也是听错了吧！”

“是嘛！”花娘一副苦恼的样子，敲了敲脑袋，“就是这么一说吗？你别生气，你不认识，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那个小太监冒冒失失的，还说什么家里面出事，让你赶紧啦。一听我就着急了，急急忙忙赶来，瞧瞧我这冒失的样子，对不住了。”

琉璃也被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道：“下次可要听真了，你这突然来这一句怪吓人。”

花娘走了，琉璃想拉着秦雨秋坐到另一边去，却发现秦雨秋整个人都僵硬了，手上都在发抖，这才看出事情不对，试探着问道：“难不成你认识那个魏三啊！不会是真的吧！”

“等等，”秦雨秋连忙制止琉璃瞎吆喝。“你先坐下，这么多人都在看着。”

绣娘整日里除了绣花之后就无事可做，一点点小争执都能成为他们的兴趣所在，见了刚才一场误会，现在余兴未消，还时不时的盯着秦雨秋这一桌，秦雨秋心里面就算是在惶恐，就只能强硬的按耐下来。

估摸着那些人也不再盯着他们了，秦雨秋就让琉璃在这里吃饭，自己则捂着肚子假装是葵水来了往门外走去。留在门口的少年看了一眼她的造型，立刻了然，有的跟秦雨秋相处的很善意的提醒道。

“多喝点红糖水呀，秦妹子！”

“行不行啊，要是不行的话，就直接跟苏掌事说请假吧，还是身体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