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流云寨

秦雨秋背靠着牢门，凝望着钉着木板的小窗口，这是这座牢房唯一的光源了，也是唯一一个同外界接触的地方，

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静寂。

“有人来找你！”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来， 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门的锁就开了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烟尘，秦雨秋眯着眼望去，林以灵现在门口，用手帕赶着浮起来的灰尘。

“听这里的管事嬷嬷都跟我说，你最近都在找我！”

秦雨秋爬过来抓住她的裤脚，面目微微狰狞，焦急的问：“我两个弟弟呢，他们怎么样，有没有信传过来！”

自主被抓进来那一天开始，秦雨秋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担心，她真怕心柔威胁她的事情成真，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声竭力嘶的咒骂她，说她毁了他们一辈子。

林以灵盯着被抓的裤脚，微微皱眉，等秦雨秋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才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放心吧，乔姑姑已经向太后娘娘禀告了你的事情，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吩咐人快马加鞭赶到你兄弟在的县城里，只要有他们在，楚妃的人连他们一根寒毛都别想动。”

听到林以灵对她的保证，秦雨秋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松开了抓着林以灵裤脚的手，嘴里面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竟然有些神智不清楚的样子。

林以灵也不着急，掖庭里的掌事嬷嬷殷勤的递来一盏茶水，林以灵随意地倒了一杯，见水有些浑浊，便嫌弃的放在了一边，慢慢的等着秦雨秋清醒过来。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秦雨秋的心情由深深的愧疚，狂喜，再到踩到云片一般的轻松最后又有些怀疑自己听错的犹豫，最终满眼落下泪来，跪在牢笼里面，朝太后的宫殿的地方磕头后又给林以灵道谢。

林以灵受得心安理得，安慰的拍了拍秦雨秋的肩，“这一会儿暂时是安全了，往后又该怎么办，你可要想好呀！”

是呀，秦雨秋想着这一会儿是安全了，可是往后又该怎么办，太后派来的人又不可能一辈子跟着，等到再过些日子圣架回銮啦，那些人肯定就要回去了，要是万一……秦雨秋不想再往下面想去，心里面却又保留了一丝侥幸。“往后山长路远，楚妃娘娘不会这么浪费人来吧！”

林以灵嘴角扬起嘲讽，似笑非笑的说：“也有这个可能，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确实是你们这些人心里面常常想的。”

不用林以灵说，秦雨秋自己也觉得不太靠谱，只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就算像太后娘娘那般尊贵的人不也为了楚飞而头疼吗，差点就闹得母子失和。那么换做是自己，根本就如同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罢了。

李以灵似乎是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微微的挑了挑眉，似是而非的说道：“这可不一定，有的时候太后娘娘做不到的，别人反倒更容易达到，不要忘了，楚妃再嚣张，不过也就是亡国公主罢了，想想以往史书上的亡国公主，甚至有些活的还不如个奴婢，这样想来，论楚妃的出生似乎也没比你好到哪去。”

见秦雨秋还是一片茫然的样子，林以灵又说道：“楚妃虽然贵居妃位，可宫里面比她位份高的不是没有，要是论排位的话，慧妃可要压她一头，更有意思的是，楚妃瞧不起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人，但是可以压她一头的慧妃却的的确确是孝明仁皇后的婢女……”

这下秦雨秋听清楚了，可是这些又跟她又是什么关系？林以灵越讲越露骨，秦雨秋有些不敢再听，侧着身子看旁边坑坑洼洼的墙壁。

林以灵见她这样，也没有再强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真是不知……一点也不像你父亲。”话到此却突然打了个岔，“哎，你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太后娘娘就算是有心帮你平反，最起码也得要查个几天，你先在这里再呆半个月，等外面的风头小了，太后娘娘就该下令让你出来了。”

秦雨秋差不多也已经清楚了，宫里为了装模作样，也得要查哪天的事情，事至此为止，大的事情差不多都能解决了，秦雨秋已经有余心惦记起自己的那点家当，“姨娘，我箱子里面还压着一包碎银子……”

林以灵不等她说完，“你那些琐碎的东西，乔姑姑已经让人帮你保管起来了，等你出来之后尽管去拿，现在就别想这么多了，好好照顾自己，掖庭虽然环境艰苦，但是为了防止楚妃那边的人追究，还是委屈你多吃几天清粥小菜，等你出来了，太后娘娘知道你委屈，必定有重赏！”

“不是！”秦雨秋已经很感激太后她老人家能有这份闲心思把她捞出来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姨娘，我的事倒是不愁，只不过能不能请你把我包裹里面的碎银子全部寄给我的两个弟弟，上次他们来信说已经开始准备明年二月的郡试了，把银子寄回去好歹能够让他们补补身子。”

林以灵同意了，又嘱咐秦雨秋在这里好好保养身体，就说她还有事不能多长时间的在这里，太后那边还需要她回话，秦雨秋千恩万谢的送着她走了。

……

碧玺站在门外敲敲门，“嬷嬷，您叫我！”

林以灵帮她拉开房门，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中，拿出一包碎银子给她。“这是雨秋的，明天你让魏三把她寄回去，她家里面的人等着用呢！”

碧玺伸手接过，又有些担心秦雨秋，“嬷嬷，雨秋那边到底怎么说呀，什么时候能够出来的，掖庭每天都这么辛苦，她那个身板哪能够坚持的下去呀，要不然您再到太后面前说一说呗！”

林以灵给了她一个白眼，拿扇子拍了一下她的肩，“懂什么，一边去，吃亏是福，知不知道，现在越辛苦，太后以后也会弥补她，还有你也不学乖一点，整日里跟在我身边有什么出息，多朝乔姑姑那一帮人凑一凑，说不得你也能当女吏时，岂不是比宫女好听！”

碧玺哼哼唧唧的不说话，她也知道女时比宫羽好听，可是那一帮人排外排的厉害，她又有什么办法？

林以灵见她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好话坏话都说过，可这丫头却偏偏不开窍，他又有什么办法，不能硬塞着去吧，装作无意问道：“怎么没见着你让魏三送信回家呀！”

“多多让一个本家的叔叔带回去养了！”一时没想到林嬷嬷会关心这个那个叔叔，碧玺顿了顿，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那个叔叔跟我父亲要好，又无妻无子的，索性就拿多多当儿子养，前几次我送去的银子全都让他送了回来，说多多叫他一声叔父就不能收这个钱，于是我想着先攒起来，等到过年了，一起送过去，要是他还不要，我还是攒着，等到大了再给多多娶老婆。”

“哦，原来是这样呀！”林以灵一副了然的样子，“我记得你的老家是叫流云村吧！”

碧玺点头。

林以灵笑的程度更深，“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流云寨的地方呀！”

碧玺震惊的抬头看向林以灵，又强装冷静低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是曾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跟我的村子却没什么关系，嬷嬷怎么会突然想到这里来，不是说流云寨已经被摧毁了吗！”

“是呀！”林以灵仰头靠在榻上，吸了一口鼻炎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一时兴起问一句，你先回去吧，明日里还得要做活呢！”

夜

林以灵穿着一袭黑色的披风，趁着凌晨人最乏困的时候，在东墙脚下的碎石边，打一张纸压在了其中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下面，四下望过去，没有人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