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眩晕

当七位法医都轮番展示了自己的解剖技巧和持刀手法后，周毅得出了一个情理之外但是意料之中的结果，那就是凶手并不在他们当中。

其实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周毅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只不过在这个答案确定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有些遗憾。

如果凶手不是法医的话，那凶手的范围，又扩大很多了。

整个大昌市的法医都进行了一番筛选，这七位已经是最后的筛选结果了，但是凶手依然不在他们当中。

那也就意味着，凶手不是法医。

如果不是法医的话，那凶手必然就是一个医生。

可是，整个大昌市，包括在职的、医学院的以及已经退休或者辞职的医生，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更不要说还有一些私人诊所和乡镇卫生院。

如果要逐一进行排查的话，那工作量简直大到离谱。

现在周毅唯一掌握的线索，就是他自己见过凶手，认识凶手，凭借着这一点，可以将大部分人都筛选出去。

可依然还是不够的。

仅凭这一点，想要抓住凶手，是不可能的。

况且就算他真的认出那个凶手了，他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个医生就是凶手。

警方查案是需要讲证据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他已经明明白白确认凶手是谁，只要对方不主动认罪，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总不能说自己有超能力，可以看到受害者死前的画面，自己曾经亲眼见过凶手吧？

他要是真的往结案报告上这么写，那他估计得被安排去心理部门坐两天。

让那七位法医离开后，周毅和何生回到了办公室。

周毅倒是还好，早有准备，现在也并不显得有多么失望。

倒是何生，一边憋屈难受的样子。

“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头绪，现在所有人都被排除，我们又回到原点了。”

他挠了挠头，满脸烦躁的样子。

“那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啊，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们只能从受害者这边查起了。”周毅倒是没有何生那么激动，依然能够保持冷静。

“我之前也说了，凶手并不是单纯的审判者，他是一个复仇者。审判受害者们的罪行，仅仅只是他选择使用的一个方式而已，而不是目的。”

“什么意思？和之前我们所推测的，有什么区别吗？”何生一下子没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是很大的。”周毅摇了摇头。

“如果按照我们一开始的推测，凶手是‘门户清理者’类型的罪犯，是将自己视作了一个审判者，那他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审判那些他认为有罪，但是眉头得到法律惩罚的人。”

“也就是说，他对目标的选择，是没有一个固定目标的，任何一个曾经犯下过错误的人，都有可能会成为他所审判的目标。他的杀人方式就接近无差别杀人，而受害者的目标范围也非常大，同时他的作案也毫无规律。”

“但如果他并不是一个审判者，而是一个复仇者，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既然是复仇者，那就意味着，他杀死那些受害者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审判，而是为了复仇。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为了审判罪行而杀人，而是那些受害者们，和他存在着某种恩怨，他是因为那些恩怨杀人，审判只不过是他在杀人的时候，追求的一种仪式感而已。审判从一开始的目的，变成了一种仪式。”

“而他的杀人规律，也从随机杀人，变成了仇杀。”

听到这里，何生总算是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找到凶手杀死这些受害者的动机。因为既然是仇杀，证明这些受害者和凶手之间是有仇恨的，这个仇恨就是凶手杀人的动机，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动机，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没错。”周毅点了点头。

“这些受害者之间目前来看，是毫无联系的。但是他们之间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只是这种联系藏的很深，他们应该是共同参与过什么事，或者是共同做过什么事，那件事情伤害到了凶手，或者是伤害到了对凶手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凶手才逐一杀死他们，并且对他们进行审判。”

“所以只要我们找到了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就能够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杀人，以及凶手下一个选择的目标是谁了对吗？”何生这下子彻底明白了。

“没错。”周毅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现在最后的方法了，从受害者们入手，找到一切的关键。”

说到这里，周毅微微顿了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苏伟强。

弃食之刑。

神秘的饭店。

被隐瞒的秘密。

直觉告诉自己，作为第一个受害者的苏伟强，在这起案子当中，承担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这个作用到底是什么，他始终无法想清楚。

“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

周毅绞尽脑汁地想着，可是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接下来的一天，他都有些不在状态，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坐在卷宗前，呆坐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一直在发呆，直到身边的同事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发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他下班回家。

回到家以后，他原本是想要继续想了想关于那个案子的事情。

那个凶手的身影，那个凶手的姿势，那个凶手的眼神……

无数的细节，都让他对那个凶手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想起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自己的记忆，但是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周毅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走到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

这种剧痛是伴随着他对那个凶手的回忆而出现的，似乎连他的身体都本能地在阻止他想起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毅一只手扶住了洗手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他的额头有明显的青筋暴起，眼睛里面也布满了血丝。

原本还红润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剧烈的痛苦卷席了他的全身。

“我这是……怎么了？”

他隐隐约约感觉，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

“滴答……滴答……”

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忽然凉凉的，然后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了洗手台上。

周毅整个人都了愣住了，愣愣地低头看着洗手台。

在洁白无瑕的陶瓷洗手台上，鲜红色的液体，滴落在上面，犹如绽放的花，狰狞而刺目。

他的鼻孔，不断有鼻血流下。

周毅伸手将鼻血擦去，脸上流下两道血痕。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流鼻血。

“怎么回事？”

他的心中刚浮现出这样的疑问，他忽然感觉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扭曲而模糊。

伴随着一阵踉跄，他想要伸手去抓住洗手台，让自己站稳，可是他没办法站稳。

以前一阵天旋地转，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意识，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他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