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庄周梦蝶

“那只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陆明淡淡地说，“人的记忆是几乎不可能被改变的，作为一个心理学专业的人，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想要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的记忆删除，然后换上新的记忆，这种事情只有可能出现在科幻电影当中，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面。”

周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反驳，只是陷入了沉默。

“不只是记忆，我甚至感觉……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周青看着窗外那一望无际的森林，忽然生出了这种感觉。

“我就像是身处在一片虚拟的世界当中，我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只是一个虚拟的角色而已，所以我永远无法离开这片森林，即便我知道朝着森林往外走，就能去到镇子上，可是我依然无法离开，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自然不可能走出森林。”

“你的被害妄想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严重，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吗？”陆明的叹气声从身后传来。

“不过，你提到的这些，反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周青的情绪，越发陷入到低落状态当中。

“你知道庄周梦蝶和缸中大脑吗？你现在的情况，就这个两种情况有些像，同样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同样怀疑现实是否真实。”

周青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吗？或许对我有些帮助。”

于是陆明开始你为他解释。

庄周梦蝶大概讲述的就是某一天，庄周在草地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在那个梦境当中，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在天空中翩翩起舞，四处游荡，没有任何的烦恼，无拘无束，感觉生活非常的快乐。

在这个梦境当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本身是有庄周这个人类变化而成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忽然从梦境中醒了过来，意识到之前的那些所谓的美好，其实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那梦境当中的内容非常清晰的印刻在他脑海当中，让他无法忘怀。

因为庄周本身就是古代知名的哲学家，所以当时他便意识到了一个哲学方面的问题。

他睡醒之后起身观察着自己，观察着自己现在的人生，然后又回想起了自己在梦中化作蝴蝶时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所以，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迷茫。

他一时之间，已经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现实，而什么是梦境。

自己到底是庄周，还是蝴蝶？

到底是身为庄周的人，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一只蝴蝶在他的梦境当中变成了庄周？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丝毫没有难度的问题，但是作为一个哲学家的庄周，竟然真的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分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蝴蝶，到底是梦境中的世界是真的，还是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是真的？

“庄周梦蝶的这个情况，就和现在的你的情况很类似。每个人其实都会对自己的存在感觉到怀疑，都有一段时间的迷惘，很多时候人生中的梦境和真实的生活很难完全区分开，梦境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到是真实的而真实的生活有时候却会让人感觉到虚幻。”

解释完庄周梦蝶的典故之后，陆明又继续往下说道。

“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因为你长期生活在这座森林当中一直独自一人居住在这座小木屋里当一个护林员。虽然拥有很多人生活的镇子就在森林的不远处，但是因为你很久都没有出去过，所以长时间的寂寞会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会让你认为自己其实是被困在了一个虚幻的囚笼当中。你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实际上是反应的你对自由的渴望。”

周青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他很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去反驳陆明的话。

“但是我并不认为是长久的寂寞，让我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我也没有像你说的那个庄周毅样分不清自我和现实。”

说着周青又换了一个话题。

“那另一个呢，你刚才举的另外一个例子，那个什么缸中大脑又是一个什么东西，和我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关联？”

周青不愿意继续在庄周梦蝶的问题上继续往下探究。

虽然他并没有对自己生存的世界和环境产生自我怀疑，但是有些时候他人的话，总是会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些暗示以及不好的引导。

如果真的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的话，那原本对自我并没有怀疑的他，也会下意识的去思考这个故事当中的那些内容，也会真的逐渐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怀疑。

“缸中大脑其实是一个在科学层面的假设——假设你是一个可怜的实验品，被一个非常邪恶的科学家抓到，并且进行的人体实验。那个邪恶的科学家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术，将你的大脑从身体上切了下来，然后装进了一个有着能够维持大脑存活的营养液的玻璃缸当中。”

“的记忆以及意识都是由大脑提供的，所以即便失去了身体，如果大脑能够继续保持活性的话，人依然能够拥有意思，在那个玻璃缸当中，你的大脑神经末梢连接在了一台特制的计算机上。”

“这台计算机能够按照固定的程序向你的大脑传送一些信息，使你的大脑产生一些幻觉，让你误以为自己依旧正常的生活着。你应该看过一部叫做《黑客帝国》的科幻电影吧？大概就和里面的情况一样，你所生活的环境，你的经历，甚至是你所有的记忆，其实都是那台计算机虚构出来的而已。”

“对于只剩下大脑的你来说，无论是你看到的人物体，天空依然还存在你自身的运动和身体的感觉，你依然能够正常的反馈。甚至你的大脑还可以被正常的输入或截取记忆一串给你的人生经历，周围环境和日常生活。甚至能够对你输入一些代码，让你感觉自己正在阅读一段文字。”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像是真实的，但实际上只不过都是幻觉而已，你的本质其实只是一个没有身体的大脑。而缸中大脑这个命题当中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既然那台仪器能够让所有的幻觉都和真实一般，那你如何保证自己并不是身处于这个困境当中？”

陆明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非常奇怪，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周青莫名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翻了起来。

“你仔细想想，你现在是不是就面临着这样的一个困境？你认为你的记忆其实是遭受过篡改，你认为这座森林以及你身处的地方其实是不存在的，你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甚至怀疑你自己的记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怀疑的或许就是正确的？包括站在你面前的我，你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你的幻觉而已。”

周青感觉陆明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自己的脑海中炸开。

如果说，刚才庄周梦蝶的故事只是让他有了一点点反思的话，那现在关于缸中大脑的假设，就真的让他的内心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虚假的话，那我到底是谁？你又到底是谁？这里又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构建了这些森林，构建了这个环境，将我困在这里无法挣脱？真正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