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进皇城

帝要真信任他，会特地派个督军去掣肘？

仪式太过隆重，本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迎礼结束，以易衡觉为首的各级军官需进皇城受封赏，作为闲杂随从的叶珑很自觉，与洛霜禽一同离开。

“皇城真是壮观啊！”洛霜禽回头遥遥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叹。

“你没来过？”叶珑问。

“我怎么来？我还没出山呢！只有千机门每代弟子里最拔尖的才有资格进皇城好嘛！”

“没事，说不定你以后能进呢。”

两人正聊着，一声“叶姑娘留步”，止住了两人。

看见来者，叶珑扶额笑了，笑得有点无奈。

“陆大夫，又见面了。”

原来易衡觉所说的进城后有人接她，这人又是陆士奇。

陆士奇摸着胡须笑，他头系幞头，一身褐色圆领襕衫，是当下流行的儒士打扮。

“在下乃定业侯府里的大夫，每有战时就随大军出征，小侯爷让在下过来陪同叶姑娘，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说到这他对叶珑微微拱手：“何况在下还要向叶姑娘拜师呢。”

“拜师？”叶珑有些诧异。

“正是，往后叶姑娘出诊，在下想随行观摩，不知叶姑娘可愿意。”

“观摩就观摩吧，还拜什么师。”叶珑摆摆手，有些受不了古代人的一本正经。

“这不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一字之师，还请叶姑娘认下。”

叶珑不由高看这陆大夫一眼。古时多轻贱女子，像他这种不耻下问的，显然是真心专研医术的，并不是那些俗人。

“随你。”

她刚说完，洛霜禽插话进来：“你刚才不是说引路么，我们这时去哪？”

陆士奇这才想起来，猛拍额头。“瞧在下这记性，这就带两位姑娘过去。”

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京城百姓都出了门，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叶珑骑马缓步慢行，置身人潮暖色中，眼角眉梢也沾染了几分喜气。

穿过长街，转角不久，陆士奇指着一栋宅院大门道：“喏，就是这儿了。”说着下马，上前敲门。

叶珑与洛霜禽下马牵辔，走了过去。

大门突然打来，一个年轻的独眼男人出来，小臂上绑着的牛皮护腕上正立着一只鹰。叶珑一下认出来，这是易衡觉养的那只信鹰。

鹰奴打量眼前三人，目光最终落在叶珑身上。“是叶姑娘吧，请随我进来。”

陆士奇小声介绍：“这位名叫易招，原本是皇家训禽师，因被当今太子所养的鸷鸟抓瞎右眼，挣扎间不慎伤了那鸟，惹得太子大怒。小侯爷那时入宫有事正巧碰见，便将他保下，带回了侯府，取名易招，负责替小侯爷养这信鹰。”

说着，陆士奇伸手准备逗弄鹰，却险些被啄，吓得连连后退。

易招抚摸鹰颈羽，提醒道：“陆大夫小心，金奴认生，还是少碰为好。”

“这只鹰叫金奴？”叶珑凑过去，看着鹰金黄色的瞳仁，笑道，“是因为眼睛么？”

“回叶姑娘话，金奴是小侯爷起的名，原因正如您所说。”易招习惯性俯首，说话带着特有的小心和谨慎。

走过前院，一路都种满了草木，虽说正值冬季并无花开，但院子却没有生出杂草，也不见枯枝败叶，显然是经过悉心打理。

易招注意到叶珑眼中的诧异，解释道：“得知您要住，小侯爷便在信中吩咐了，这是净觉小姐亲自挑选后派人过来打扫的。”

“净觉小姐？”

“是小侯爷的亲妹，因为没有其他公子小姐，我等便只唤净觉小姐。小侯爷出征在外，侯府上下也是净觉小姐一手操持。”

叶珑听他这番话，便知道老侯爷只娶了正妻，留有一子一女，就是易衡觉俩兄妹。

衡觉、净觉......这俩名字，都是取自佛家隐者的偈语，易家以武功封侯代代掌军，此等家族为什么会给孩子起这种名？

“老侯爷信佛？”她问。

易招一愕，回道：“叶姑娘好见识，不过是夫人笃信佛门。”

叶珑点头，知道有些话不好说太透，也不再多问。

易家俩兄妹的名字都是母亲所起，又无其它子女姬妾，足以见得定业侯是十分疼爱这位夫人。

而夫君卧床不醒、幼女持家、长子独面朝堂边关几重腥风血雨......这位侯府夫人是否仍在烧香拜佛？

叶珑暂且放下猜想，走进中庭前的一扇门，这时易招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推开了门。

别有洞天。

洛霜禽直接惊呼出声：“小侯爷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就连习惯不动声色的叶珑，也禁不住张开嘴。

宽阔的庭院，四处风林树叶簌簌作响，一涧秋水傍着花径流过，泠泠之声盈耳，映带出房屋剪影。

水上甚至还有朱栏跨过，连接正路，便于行走赏玩。

“后面还有庭院，客房多在那处，小侯爷见叶姑娘与洛姑娘关系亲密，两人也可一同住在此处，以后有客到访也会比较宽敞。”

“珑姐！”洛霜禽抱着她不撒手，“我跟定你了！”

陆士奇指了指自己：“师父，带我一个。”

“这......”叶珑惊得说不出话来，被小姑娘拽着胳膊摇来摇去，“我只是说可以离闹市近些，方便买东西，我不记得还要求过这么多......”

“小侯爷说，姑娘要靠近闹市，但本性是喜爱僻静之人，这别院身居街肆却内有草木流水，正是‘闹中取静’的意思......”

还别院......这已经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了好么？

“......小侯爷说摸不准姑娘喜好，所以才吩咐净觉小姐来亲自打理，便在前院种了许多花草，刚才应该见着了......”

花花草草倒也不必，因为根本就没想过这么多。

易招见她表情古怪，试探问：“叶姑娘可是不满意？”

“没有没有，”叶珑默默扶额，“我很满意。”

不能更满意了。

“那后面还有庭院没去，我再陪姑娘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叶珑连忙拦住易招，“你们这里附近有书铺没？”

“有好几家，叶姑娘可是要买书？”

“对，马上带我过去。”她得买几本这个时代的医书好好补补。

不治好老侯爷的病，这房子她住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