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机会

等到秦黛姝输上液，靠在椅背上呆愣愣地看着前方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梅斯礼为刚才的拥抱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唐突了，但你现在真的需要输液，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打我一巴掌。”

秦黛姝没有打梅斯礼一巴掌，她只是目光空空地注视着前方，眼泪一直掉。

梅斯礼慌了，不停地用纸巾给秦黛姝擦拭着眼泪和鼻涕，可是无论他怎么哄怎么劝，秦黛姝都不跟他说一句话。

医生再次经过他们，看到秦黛姝的状态有些担忧。她问梅斯礼：“先生，这是您的家属还是朋友？你可能需要带她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她的心理或者精神上好像存在一定问题。”

梅斯礼到这话，飞快地冲医生摇了摇头：“不会的，她很正常，她今天只是发烧难受，她没有其他问题，谢谢你的关心。”

“我好得很，我要回家。”秦黛姝开口了，她的视线仍然没有落在某一处，但她显然没有在发呆，而是很清楚的听到了他们话里的内容。

梅斯礼没想到秦黛姝对打针这么抗拒，他尽力宽慰着她：“医生说了就吊两瓶水，打完这两瓶我送你回家，我刚发消息给杨小兄弟，他已经在家做了好吃的等你回去。”

梅斯礼的语气很温柔，秦黛姝听着，有一种小时候被妈妈拍着背哄睡的感觉。可她睡不着了，她仿佛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液体在一点一点被输进她的身体。

太冷了，这怎么睡得着。

秦黛姝看向梅斯礼，因为迟迟等不到秦黛姝的回复，梅斯礼的神色越来越紧张，秦黛姝皱着眉，迟疑地问他：“刚才是你抱我吗？”

梅斯礼的手在身侧缩紧，面上有愧意：“是，抱歉我……”

“你再抱我一下吧。”秦黛姝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梅斯礼道歉的话被噎住了，愕然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但秦黛姝就那么看着梅斯礼，她目光纯粹而坚定，梅斯礼看到她眼下尚未干透的泪痕，不想她再哭一次，便蹲下，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秦黛姝迟迟没有下令结束，梅斯礼也就不敢松开。

大约过了十分钟，梅斯礼腿麻了，他看见吊瓶里的药水打得差不多了，想站起来叫一下医生。

梅斯礼在秦黛姝耳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但她仿佛没有听见。怕药水打完之后输液管里会进空气，梅斯礼只得推了推秦黛姝，想和她说一声，却发现秦黛姝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又睡着了。

带秦黛姝打完针后，梅斯礼送她回家，方筝知道两个人都没吃午饭，让杨墨钦给他们留了菜。

只是秦黛姝一点胃口都没有，梅斯礼停车时她迷迷糊糊醒来，眼看到家了，就拉开车门，像一个幽灵一样的飘进去，而后一路飘进卧室，梅斯礼把车停好就找不到她了。

杨墨钦被方筝吩咐给秦黛姝送点吃的，端着粥追进她房间。梅斯礼走到客厅就看见方筝一个人在那坐着，招呼他吃饭。

以往这个点方筝已经睡午觉了，今天也许是为了等秦黛姝回家。不过眼下秦黛姝回来了，她也不去屋里看看情况，就坐在这盯着梅斯礼吃饭，梅斯礼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梅斯礼正要问方筝是不是有什么吩咐，方筝先开口了：“小梅啊，你今天把我们小姝送到诊所去，是吃药还是打针啊？”

梅斯礼放下筷子，恭敬地回道：“是打针，医生给她打了两瓶……”

“打什么针不重要，她愿意打针？”方筝打断梅斯礼的话，目光中带着些猜疑。

梅斯礼想到打针时的“兵荒马乱”，不好意思地说：“她不愿意，闹得厉害。可我看她高烧不退，就压着她打了。抱歉方前辈，我当时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打了好，打了好。”方筝频频点头，看见梅斯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拍了拍他的手：“你吃饭，先吃了再说。”

梅斯礼跟着梅时恒长大，看他这表现，方筝就知道他是被梅时恒照着梅时恒自己的模子教出来的。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一套一套的，再这么和他说下去，一会饭都凉了。

方筝在旁边坐着，梅斯礼吃得也快，他吃完饭后要收拾，杨墨钦已经出来了，被方筝安排去洗碗。方筝问杨墨钦秦黛姝吃了多少，杨墨钦无奈的给方筝看了眼碗里的粥。才喝下薄薄一层，秦黛姝就说要睡觉，蒙着被子怎么喊都喊不动，杨墨钦一向拿她没办法。

方筝无奈地挥了挥手，随后就不管她了，看着梅斯礼说道：“小梅，这两个月我看你也挺辛苦的，整天围着我们几个转，花费了不少精力。”

梅斯礼忙接话：“不辛苦，您是我爷爷的旧友，理应多走动。”

“客气话就不讲了，我问你，小姝现在对你那个项目，有没有产生一丁点的兴趣？”方筝其实自给梅斯礼布置这一任务之后，从未问过他进展，怕给他压力。今天是她第一次问，梅斯礼不知道为什么是在这个节点问出来，他只能诚实的否认。

在这件事上，梅斯礼一直感到很挫败，他还记得一开始时对秦黛姝说的话，他说自己有信心把挡在路上的大石头搬开，可现在算是被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秦黛姝仍旧没有一丝与他合作的意愿，梅斯礼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从哪里下手，让她改变想法。

梅斯礼尽量克制自己语气中的失落：“我对前辈敬重，无法与您合作我很遗憾，但若您孙女实在不愿意参与进来，我也不好强求，往后我还是会常来拜访、探望您。”

方筝看着梅斯礼，搓了搓自己的手。她似乎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但她也想得通。秦黛姝叛逆许久，哪是一时半会就能被拉回来的。

杨墨钦泡了茶来，方筝拿起一杯亲自递给梅斯礼，梅斯礼受宠若惊的接过，听见方筝这么说道：“之前确实也是难为你了，我自己都没教好的孩子，却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不过如今我看到了一事，是我做不成，但你也许能做成的。小梅，你愿不愿意再试一试？”

听到这话，梅斯礼立刻放下茶杯挺直腰板：“前辈您说，您若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竭尽全力完成。”

方筝费劲的从自己那不常用的智能手机上调出疫苗挂号：“这是我之前费了老大劲给小姝约的HPV九价疫苗，但她一直不肯去，现在都快过期了。你要是能按住她打针，你就把她按在医院的接种窗口。只要她打了这针疫苗，就算她不愿意再把湘绣捡起来，我们依然可以合作。”

梅斯礼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上午秦黛姝在诊所的表现，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医院不比私人诊所，要是秦黛姝在医院那么闹，他们怕是会被赶出去吧。

可是梅斯礼再没有其他选择了，梅斯礼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