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葱还能看出是绿色的

陆沉脚下一个趔趄，满脸黑线地转过身，浑身散发着很不友好的气息。

“当、当我没问……”宋月瑶缩了缩脖子，低着头跑了。

窄长的泥土路上只剩下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陆沉顿了良久，突然轻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锅里的粥还热着，宋月瑶和了点面，贴了些葱油饼子，盛着端到堂屋的桌上，探出头朝院中的棚子里喊了一声：“陆沉，吃饭了。”

陆沉吸了吸厨房里飘出来的葱油香，满意地点了点头，洗了手坐到了饭桌前，提着筷子夹起一块葱油饼，轻轻咬了一口。

“嗯，至少葱还能看出是绿色的。”

“哦。”宋月瑶在他吃完一块饼伸手要拿另一个的时候，突然伸手抽走了他要拿的那块。

咔嚓一口咬出一个弯弯小小的口，挑衅地挑了挑眉：“那你还是别吃了，粥也能看出颜色，白的。”

宋月瑶前世的时候也是个众人瞩目的商学院高材生，自小的独立生活让她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贬低她的厨艺。

她做的饼，就只能得一个“葱还能看出是绿色的”？

她、她就没有脾气吗？

陆沉放下筷子，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瞪着双眼的小丫头，找个能把家里收拾利落的女人怎么这么难？

不是想着往他床上爬，就是被人暗中指使，但把自己当个主子要他伺候还给他气受的，这丫头是头一个。

他抿唇想了想，轻哼一声：“断腿的是你什么人？”

宋月瑶一愣，随即满眼晶亮地狗腿道：“你真的会接人的骨头？那是我哥哥，前两天在山上摔断了腿，我爷爷奶奶舍不得银子给他治病，你、你能帮他看看吗？”

“前两天？”

陆沉眉头一皱，不知想到了什么，幽暗的黑眸悄悄在她脸上扫过，突然满脸戏谑地将手抵住下巴。

“我为什么要帮他？他是你哥哥没错，但又不是我哥哥，没好处的事，我不会做，除非……”

宋月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被陆沉用十两银子买来的人。

虽然当时说是当娘子，不过当娘子还是当丫鬟，也只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她抓紧胸口的衣服，心惊肉跳地缩成了一团：“别、别的都行，就、就那种事，还是算了吧！”

陆沉扫了眼她没二两肉的胸口，轻嗤一声，捏了块葱油饼优雅地咬了一口：“想的倒是挺美，把家里给收拾好，其他的事，看我心情吧。”

宋月瑶松了口气的同时，很不服气地撇了下嘴，咕嘟咕嘟地喝起粥来。

她已经在陆家找到自己的定位了，一个专门负责做家务的丫鬟，一个，因为豆芽菜身材不被主子看上所以只能做家务的丫鬟……

我可去你的吧！

不就是十两银子吗！

等宋月明的腿治好，她立马就走！

她一个商学院高材生，难道还赚不到自己的赎身钱？！

宋月瑶尽职尽责地做起了一个丫鬟该做的事，到了天黑之际，已经累得瘫倒在房间的炕上。

半睡半醒间，她听见后窗的位置有些许动静，可转念一想，如今又不是在宋家，翻了个身，进入了梦乡。

后窗处的陆沉往房里看了一眼，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轻笑了一声，将一个包袱扔到炕上，轻轻阖上窗子，带着身后的黑衣人转身离开。

“让你给我找一个身家干净的女人放在家里收拾做饭，你怎么给我找了个这样的？”

黑衣人脚步一滞，满脸疑惑：“怎、怎么？”

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手脚不麻利？

陆沉仔细琢磨了下他去镇上买东西时掌柜的看他的眼神，别扭的神色隐在黑暗之中。

“没怎么，就是……”

主仆身份有点颠倒了。

“走，先去宋家。”

“……是。”

须臾之间，两个人影落在了宋家的小院。

陆沉手指轻抬，身后的黑衣人轻轻跃至房中，将听到动静的宋月明点了睡穴，扛着翻了出来。

“撤。”

几个起落之间，宋月明被放到了青柳村后山中的一处山洞里。

陆沉抬手解了他的穴道，抽出腰间的那把黑鞘短匕探到他的颈下：“宋月明？”

宋月明被脖子上冰冷的触感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持着匕首对着自己，吓得差点失神：“你、你们是谁？”

陆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手里的刀鞘点了点他的那条断腿：“怎么伤的？”

一触到伤口，宋月明的额头瞬间激出几颗冷汗，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却被陆沉的下一句话惊得忘记了疼痛。

“我帮你回忆回忆，三天前，东山道口，你看到了一群人在山中打斗，而你的腿，是匆忙躲闪暗器之时，滚下山崖摔断的。”

宋月明脸色发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更是猜不出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但自己的事既然能被对方知晓，很显然对方是之前打架的两伙人中的一个。

现在找来，该不会是查出了他，想要杀人灭口吧？

“大人，我当时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想保住这条小命！我家中父母尚在，还有个年幼的妹妹，我只想活着回去！”宋月明攥紧拳头，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惊惧。

陆沉定定地看了他两眼，目光停留在他的腿上：“我知道，你有个妹妹，叫宋月瑶。想治好腿学功夫吗？”

“什、什么？”

不止宋月明，连一旁的黑衣人都被老大这一出给整蒙了。

他们的秘密都被发现了呀！难道，他们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想！”宋月明咬了咬牙，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意，耳根子有些泛红：“大人也许是看见了，我其实是想趁乱学两手功夫来着，像我这样空有力气没啥本事的，连深山都走不进，更别说打到大的猎物了，可惜，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我妹妹只是个干瘦的小丫头，大人不必为难她，只要不让我做丧良心的事，我愿意听从大人的差遣！”

“很好。卫萧，去找崆芜来为他接骨。”

陆沉看到手下送来的宋家人的资料时，就有几分满意，这样饱受压迫的人，反弹起来才能有惊人的气势。

而宋家那样的环境，竟然能养出出淤泥而不染的兄妹，倒是很适合做他手下的那件事。

虽然宋月瑶那个小丫头目前看来除了外貌比较有欺骗性外，还没看出别的用处，实在不行……就留在家里做家务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衣人离开了，宋月明顶着眼前之人的视线，心中惴惴，谨慎试探道：“多谢大人再造之恩，只是，小的想问一下，大人想要小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