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夜间谈心

见自己被发现顾尹若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恭敬行礼：“参见王爷，奴婢是“洗漱院”的奴才。奴婢刚刚从如意姑娘那里领了赏钱准备回去正好途径此地，绝非故意打扰王爷的雅兴。”

“起来吧，你不必害怕，本王并未有责怪的意思。”沈湛盯着桥底下的瘦小身影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道：“本王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回王爷，之前奴婢因为打碎您的茶盏特意过去向您请罪，您不但赦免了奴婢还命人给奴婢送药疗伤，奴婢万分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本王说怎么有些熟悉，原来是你。”沈湛微微笑着招招手：“你也上来吧，看看本王养的锦鲤如何。”

顾尹若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大鱼不怎么感兴趣，奈何主子都发话了她一个做奴婢的岂有不从的道理。于是她轻轻应了一声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上拱桥，到了男人身边后才发现近距离对比之下他竟然如此之高。

目测最起码也应该和沈煜差不多…呸呸呸突然想起那杀千刀的男人做甚！

沈湛看着眼前小丫头突然冷不丁的开始摇晃脑袋、后又是一副懊恼模样，便觉得挺有趣儿：“你怎么了？”

顾尹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白痴动作，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回王爷，我就是觉得有些头疼…”

“一刻不停的忙活大半日确实也是累，尤其你前段时间刚刚受伤…这样吧，本王再让护卫给你送些治头疼的药过去。”

“不用不用不用。”顾尹若一阵急摆手：“王爷您之前命人送来那些药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再受您恩惠，这样奴婢会折寿的！再者说奴婢这头疼并不是什么大毛病，稍微睡上一觉便能立马好利索。”

主要她脑袋疼是顺嘴胡说，没病吃药谁知道会不会吃傻了。

或许是觉得她反应挺有意思，沈湛脸上的笑意便又加大了几分：“你好像挺抗拒本王的好意。”

顾尹若张张嘴想了想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不防直接说出来，本王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

或许是沈湛给人的感觉太过人畜无害，顾尹若一直未曾放下的戒备心也不自觉少了一些。

“其实也没啥，就是王爷您的关心对于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来说有时候确实也是一种负担，毕竟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瞅着。”

沈湛歪头思索貌似是明白了一些：“你是害怕会有人针对你？难道本王想对谁好还要看其他人的脸色？”

“您当然不用看其他人脸色，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确实要顾及这些，谁让您这般优秀又这般尊贵。”

顾尹若还不忘顺路拍个马屁。

沈湛又被她脸上带着着狡黠的小表情吸引，虽然这丫头说的话模糊不清自己却意外的能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也许你说的确实没错，看来本王以后说话做事需要多做一些考虑才是。”

顾尹若心说这位七王爷简直比传闻中还要好脾气，好歹也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为了避免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她主动往前走了几步，伸头看着底下正欢快游来游去的锦鲤们一阵感叹：“这些大鱼被王爷您养的可真肥啊，清蒸来吃一定不错。”

沈湛…

顾尹若话刚出口就傻了，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那个、那个奴婢的意思是它们看起来都很健康…”

沈湛这下儿眼中都是笑意，波光粼粼的池塘将那双温润眸子映衬的星星点点：“你说的的确没错，这段时间本王确实喂的有些频繁，正想着要不要少喂几顿让它们也减减肥。”

原本还提着一颗心的顾尹若闻言也松了口气，借着微微侧身的功夫伸手拍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沈湛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

“王爷，您看您还有其他吩咐吗？”顾尹若心知眼前这位就算脾气再好也是位王爷，于是将一直拎在手中的钱袋子提起来示意：“您若没有其他事奴婢想着先行告退，刘嬷嬷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

沈湛微微笑着点点头。

顾尹若屈膝行个礼，如释重负的赶紧倒腾两条腿往桥下走。只是刚走几步却又被身后男人叫住。

“本王有个问题想听听你怎么想。”

“王爷，您方才的话是跟奴婢说的？”顾尹若回头反手指着自己，张嘴瞪眼的模样有些傻兮兮。

“没错，就是你。”沈湛将视线重新挪到桥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垂下的眼睑又有些心事重重：“你不必有负担或者有什么顾虑，本王就是想听听外人的真实想法…还是算了你走吧，是本王庸人自扰了。”

顾尹若盯着男人略显孤寂的身影心中有些隐动，踌躇一番正色道：“王爷您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太深奥的问题奴婢肯定回答不上来。”

“太深奥的问题本王也不懂。”沈湛回头看她，眼中又恢复之前的笑意涌动：“本王想问的是，你们平民百姓的亲情是不是远比皇室要纯粹的多？”

“殿下何出此言？”

“本王自幼便诞生在皇家，说是已经看遍手足之间各种勾心斗角也不为过。本王实在不喜那种争名逐利算计来算计的感觉，所以才会尽可能少与那些人打交道。本王之前有一次偶然在街边看到过一个街边小商贩和他娘子抱着自己孩子嬉戏，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是本王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似是回想起当时看到的场景，沈湛眼神有些迷茫：“寻常百姓间的亲情都是如此吗？”

顾尹若前世同样身为皇室成员自然比谁都了解沈湛这会儿的心情。若说之前她也不清楚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但在经历前世翻天覆地的种种之后她确实有了一些感悟。

“在奴婢看来无关富贵贫穷，世间所有父母对待子女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像奴婢们这等寻常小老百姓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所以表达感情方面相对直白。而那些达官权贵们或是因为金钱或是因为身份地位肯定多了这样或是那样的顾虑，无论父母子女或是兄弟姊妹之间产生一些隔阂在所难免，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得必有失吧…奴婢觉得王爷您不必对此事过于纠结，既然您身处这个位置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如看开一些！毕竟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是十全十美，不要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您的心情。”

这还是顾尹若自打重生以来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都是发自肺腑之言。

沈湛深深看着站在对面的那道小小身影，心中微动：“你看的倒是透彻。”

“透彻两字奴婢可不敢当，方才一些话不过是一些粗鄙见解罢了，若是无意影响了王爷您的心情还请您海涵。”顾尹若再次屈膝行礼，嘴角儿也隐隐浮上笑意：“奴婢若再不回去就真要受到责骂了，夜深露水重，王爷您也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沈湛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

看着瘦小身影逐渐隐于夜色中，男人眼底幽光闪烁：这个小丫头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