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压榨

恢复意识的时候，眼睛勉强能睁开，视线却是模糊的，看什么都有不真切，且伴着强烈的眩晕感。他只能闭上眼睛，尝试活动身体，下一秒浑身的酸软无力，让他的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林逸尝试分析眼下的状况。脑后与脖颈处还残留着疼痛感，如果是脑震荡，眩晕感就很好解释了。但是浑身酸软无力，是肌肉的问题，而不是脑震荡带来的后遗症。也就是说，除了脑袋被敲了一下，还有其他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逸的情况还没有好转，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强迫自己静下心，仔细听着周遭的声音，浅浅的，断断续续的，像是某人在拨动无数张纸的那种沙沙声。

也不知道小白怎么样了。林逸在心中叹了口气，想着。

这时候，一楼楼梯下，张添墨紧紧靠着白诗涵，眼睛盯着走廊深处，传来歌声的方向。

白诗涵拍拍她的背脊，低声说：“别怕，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什么胜算？”张添墨问道。

白诗涵深深吸了口气，说：“我赌他‘放不下’。”

“什么意思？”

“他费尽心思策划了今天的行动，目的是拿走黑色日记本和藏在人偶娃娃里的摄像头。杀姜敬笙，杀马丽娜，都是计划中的附加项。所以，有些事他并不知道。”

张添墨听得云里雾里，问道：“杀人怎么成了附加项？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至少杀马丽娜是附加项。他通过监视穆晞，知道姜敬笙家暴，他早就想除掉姜敬笙，这件事很好理解。但是，他杀害马丽娜的动机是，马丽娜辱骂过穆晞，我并不认为，通过摄像头的监视，就能知道这件事。他是在我们拆开幸运星那时候才知道马丽娜辱骂了穆晞，所以杀害马丽娜是附加项。”

至于第二个问题，白诗涵是这样解释的：“人偶娃娃在穆晞失踪前一天被打包邮寄。人偶娃娃离开穆晞家之后，冯晨等于是‘瞎子’。所以，他把你放出来是要看到案发前，穆晞发给你的那段视频。”

张添墨想了想：“难怪，那时候他跟我提出要看视频。然而，他并没有看出里面的问题。”

“对！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其实很重要。我们可以就这一点……”

话刚说到这里，对讲机沙沙了起来，传出了冯晨的声音：“白馆长，我们再做一次交易吧。”

白诗涵蹙蹙眉，问道：“什么交易？”

“我把林逸还给你，你把门打开。” 

没等白诗涵回答，张添墨死死抓着她拿着对讲机的手，说：“不能相信他！”

白诗涵定睛看着张添墨，慢慢将她的手扯下来。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冯晨，你究竟给大家下了什么药？”

“肯定不是chun药。”

“少废话，快说！”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冯晨轻声笑着，“你怕他们死，就把门打开。”

白诗涵：“就算你把林逸还给我，不知道你下了什么药，我们还不是一样要受你挟持。”

“看来，白馆长还有很多顾虑。那就再想想吧，我等得起。”

到此，对讲机再没传来任何声音，白诗涵反而更急纳闷了。按理说，冯晨是最怕消耗时间的，可现在他更像是愿意等下去。如果说他是在虚张声势……

不，不会。狡猾如冯晨，不可能不留后路。

所谓后路，就是即将一败涂地后，可以逃出生天的路。

想到这里，白诗涵把脸埋在手心里。

“白姐姐，你怎么了？”张添墨担心地问。

白诗涵闷声闷气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没办法拿林逸的命去赌。”

张添墨微微一怔。

白诗涵抬起头来。说：“我会把你锁进休息间，那边的门锁没有被破坏过，非常牢靠。”

“你呢？你怎么办？”

“我得想办法救林逸和朱伟。”

张添墨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拍拍胸口：“我也去！”

“傻丫头，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我没精力再照顾你了。”

“但是……”

白诗涵扶着她站了起来，朝着休息室走。边走边说：“你听我的，乖乖躲在里面，一定安全。等天亮了，警察就来了。”

“那你呢？”

白诗涵笑了笑：“我手里捏着好几个张底牌呢，足够跟他周旋到底。”

说话的功夫，白诗涵打开了休息间的房门，把张添墨推了进去。张添墨抓着她不放手，眼泪在眼圈打转：“白姐姐。”

白诗涵摸了摸胃部，张添墨这才发现那里鼓鼓的。便问道：“里面是什么？”

“我把日记本切成两半，用一半换来三把钥匙。剩下的一半……”她想了想，“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道理你懂吧？”

看到白诗涵的微笑，张添墨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晞姐跟公司的合约到期，公司强迫她续约，晞姐跟公司谈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只好把这些年来收集的公司的黑料拿出来，做谈判筹码。文字资料在日记本里，音频在MD卡里。”

白诗涵并不惊讶，说道：“我多少看了点日记本里的内容，跟我猜测的差不多。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林逸。”

张添墨点点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白诗涵推开了张添墨，关门，上锁。

不管怎么说，她好歹算是救回来一个人。

——

冯晨正靠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闭目养神，就听见外面传来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很快，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冯晨走了过去，屈指敲门——咚咚咚。

“冯晨，其实咱俩都明白，现在是一个死局。我放你出来，你要杀我们灭口。不放你出来，林逸和朱伟甚至张添墨都有可能会死。”

“所以，你想出什么办法了？”

回应他的，是开锁的声音。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冯晨站在门里，白诗涵站在门外。两个人相互看着，谁都没有先动。

冯晨留意到白诗涵的右手背在神后，忍不住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攻击你。”

白诗涵留意到，她与冯晨之间大概有三四米的距离，如果冯晨突然攻击自己，自己是有反击时间的。可是，冯晨一直站在卫生间里面，并没有走出来。

“你去救林逸和朱伟，我看到他们安全，再跟你谈后面的问题。”

冯晨推了推眼镜：“听起来不错。”

“出来吧。”

冯晨放松了下来，甚至右手揣进了裤子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诗涵。

白诗涵不解：“出来啊！”

“白馆长，你怕是误会了。我说的是把门打开，并没有说我要出去。”

白诗涵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给你提供线索，你去找林逸。找到了他了，我就把钥匙给你，还会救林逸一命。”

妈的，这王八蛋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