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程小童生病了

果然，回去的时候，工棚里已经摆放了好几个漂亮的竹篮，精巧得仿佛工艺品。

安叔注意到我的目光，自得地弹了一下手中的蔑刀，站起身，“晚上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把这些竹篮收拾一下，拿到我屋里。”

我连忙放下竹子，过去整理那些精致的竹篮。

安叔伸了个懒腰，洗漱了一番，回到自己屋里。

我整理完之后，提着它们来到主房，刚好看到安叔正虔诚的对着一排神像磕头。

那些神像有大有小，神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财神像。

安叔听见动静一回头，见我正直直的盯着那些供奉的神像，立刻面露不悦，低声呵斥道：“把东西放下，过来给神明赔罪！”

我愣了一下，只好放下竹篮恭恭敬敬的走了过去，跪在地上冲着一众财神磕了三个头。

安叔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拉着我走出去，才道：“以后没什么事儿，不要到这个屋子里来，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心道我想来也来不了啊！你每次出去都把房门锁得严严实实的。

安叔见状又看了一眼手表，立刻慌张了起来，交代了一声便出门了。

我和江琳、程小童吃完晚饭，同样在工棚里休息。

第二天，还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就被叫醒。

不过，安叔每次回来的时候情绪都不一样。

有的时候志得意满，仿佛得胜而归的将军，有的时候垂头丧气，整天都没有好脸色。

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安叔是个赌徒。

他结过婚，但是没有孩子。

因为赌博的缘故，老婆也跟他离了婚。

幸亏他是个懂得竹编的手艺人，有着稳定的经济来源，所以才能维持生活，暂时没有掉入赌博的黑洞。

但是，我们到来之后，安叔出去的越来越早，回来的却越来越晚，而且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还会喝点闷酒，喝醉了就对我们打骂。

一时间，逝去的记忆又开始从心底里翻起，恐惧的阴云笼罩了我和妹妹。

不过，安叔不像后爹那么疯狂，并没有做出过太过分的事情。

而且，我也不是原来的初中生了。

如果有人再有人敢伤害我和妹妹，我已经有了反抗的勇气。

看了一眼在我手中越来越灵活的蔑刀，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我们每天的生活除了辛苦一点儿之外，过得还算平静。

甚至每天下午，我还能带着江琳和程小童在竹林里度过一段闲暇的时光。

那或许将成为两个小丫头美好的童年回忆。

唯一让我不舒服的是安叔似乎忘记了当初的承诺，我的三百块钱一直没给。

由于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还有担心突然间失去难得的安逸生活，我选择了暂时隐忍，一直也没有提起。

直到有一天，夏至的前夜。

睡梦中，程小童突然说起了梦话，整个人不安的扭动着，额头上全是淋漓的汗水。

我一下子惊醒了，连忙走过去，想要把她叫醒。

可这丫头仿佛陷入了梦魇，踢腾着小脚，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潮红。

担忧地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触手的炽热一下子把我惊呆了。

这丫头，发烧了！

程小童才九岁，每天跟我们一起睡在半敞开的工棚里，经受不了昼夜的温差，终于生病了。

我有些焦急，连忙找来一条湿毛巾。

这个时候，妹妹也醒了。

她注意到程小童的状况，也吓坏了，接过毛巾，不停的帮她擦拭身上的虚汗。

这时候才刚过午夜，安叔又出去赌去了。

院子的大门还被锁着，根本出不去。

我听说高烧如果不能及时降下去，很可能会把人烧成脑膜炎，危及生命。

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

不停地换着水，希望冰凉的毛巾能带走程小童额头上炽热的温度。

就这样一直挨到天蒙蒙亮。

外面终于响起开锁的声音。

我连忙站起身，冲了过去，急切道：“安叔，小童生病了，发了高烧。”

哪知道安叔瞥着我，打了个嗝，扑面而来的都是难闻的酒气，“啥……啥小童，小童是谁？”

“就是那个……小瞎子，我妹妹。”

我顾不得许多，甚至想把他摇醒。

“小瞎子……嘿嘿嘿。”安叔撇着嘴笑了起来，“就是那个只吃饭不干活的小丫头？那管她做什么，这样的小孩儿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管不管！”

冷冰冰的话语，让我不寒而栗。

连忙拽住他道：“安叔，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而且，每天的活我们都干得干干净净，从来没有落下过。”

“你行行好，帮她看看吧。”

“不然，你把我的工钱给我也行，我自己带着她去治病。”

安叔一听，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清明，可随后又装作醉醺醺的摇晃起来，一把推开了我，“什么干不干净的，别在这儿烦我，老子要睡觉。”

说着，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我咬着牙，攥着拳头，知道他是借着酒劲儿说胡话，根本就不想给程小童治病。

因为她非但不能干活，每天还要消耗粮食。

一直以来，只是看在我和江琳的勤奋上，才没有说什么。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甩掉包袱的机会，这个老赌鬼立刻就表现出了令人恐惧的人性。

而且，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付我工钱。

可能觉得我们都是无依无靠的儿童，即便耍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狠狠撞了一下房门，发现里面已经锁上，安叔是铁了心的要看着程小童病死。

强烈的愤怒几乎令我发狂，可最终不得不抱着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用强是下下之选，即便杀了那个赌鬼，拿到钱治好程小童，我们也要开始流亡的生活，最后可能还免不了牢狱之灾。

可不照样做的话，还有什么办法令这个冷血的赌棍妥协呢？

我思索着，忽然眼前一亮，返回了工棚。

妹妹见我回来，满怀希望的看了过来。她知道我去求安叔去了。

我心中一片愧疚，不敢跟她对视，而是轻轻的抚摸着程小童滚烫的额头。

正在这时，小丫头忽然醒了过来，虚弱地问道：“哥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