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有孤岛，后有峭壁

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赵甲一脸迷茫。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赵甲，记住这里，前有孤岛，后有峭壁。”一只手搭在了赵甲肩膀上，熟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赵甲回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又喜又惊，“您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回家赶个头七，特意来提醒你一声。”后者略显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我朋友不多，不想你来陪我。”

“少爷……”赵甲心里一暖，但在心下却是感伤。

“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回家赶头七去了。过了时辰可不好。”钱仕豪又拍了拍赵甲的肩膀，笑着走了。

“赵甲！赵甲！你怎么了？”一阵急促的声音把赵甲拉回了现实。

他猛地坐了起来，口中大喊道：“少爷！少爷！”

牛勇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根木棍，双眼紧紧盯着赵甲，颤抖着问道：“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叫少爷？你为什么喊少爷？少爷明明已经死了。”

“我梦到少爷了。”赵甲语气低沉，木讷如牛勇也听出了他的悲哀。

听到了赵甲的回答，牛勇了放松了下来，装作没事一般放回了锅盖和棍子，淡淡的说道：“知道你对少爷感情深，不过少爷已经走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赵甲猛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的爬下了床。

“今天闰十月十六啊，怎么了？”牛勇看着赵甲的样子，全身汗毛又竖了起来，回头看了眼刚放下的锅盖和木棍，慢慢的又想挪回去。

“十六，今天是十六。少爷是初十出事的……”赵甲喃喃自语道。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外面传来了打更声。

“三更了……三更了！”赵甲穿好了衣服，独自一人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屋子。

牛勇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灶台，犹豫着是否要跟出去。

钱府门外，大街上空无一人。

赵甲独自站在钱府门外十余丈外，隐隐约约听着府里的啼哭声，小哀喋喋，大哀默默。

只恨自己只是个杂役，少爷走时自己连进府见最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寒风吹过，地上枯叶围着他绕了一圈又一圈。

赵甲突然笑了，笑得很悲戚：“少爷，我没有送你最后一程，今天我在这里送你，算是补上了。”

枯叶应声而走，他却依旧站在原地。

“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声再次响起，赵甲走回了自己的草屋。牛勇已经躺在床上鼾声大作，完全不知道他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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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牛勇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赵甲手中捧着一碗墨绿的糊糊，一块一块儿的帮他敷在伤口上：“你说你讨工钱就讨工钱，怎么还被打成这个样子。”

“别说了，我想着我们俩以前在少年身前身后的，总不会赖我们那点工钱吧，没想到下手那么狠。”牛勇恨恨的拍了一下床，又把自己痛得直抽抽。

“你别说话了，我刚看了家里已经没吃的了，你又伤成这样，眼瞅着快过年了，这日子怎么过啊。”赵甲一边涂着药，一边好奇，这家伙跟天天跟自己吃住一起，怎么养出这一身膘的。

“我还行，下午出去找生计吧。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指望你不上。”胖子扭了扭身子，还好自己皮糙肉厚，都是一些皮外伤。

“我好歹也是少爷陪读，能写能算，怎么就指望不上了？”赵甲狠狠的一巴掌拍在牛勇腰上，顿时哀嚎响彻四方。

集市口，赵甲一家一家铺子问过去，每次都是一脸失望的出来。这时牛勇从一旁走了过来，拉着他就走：“前面有镖队在招杂役，跟着送一趟镖能有五钱银子，路上还管吃住。”

“镖队？”赵甲停住了脚步，“你也不怕到时候丢了性命。”

“丢了性命也好过饿死鬼。”牛勇转过身来，“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先熬过这个年关，以后再找别的生计吧。”

虽然心里觉得不妥，但还是跟着牛勇走到了镖局门口。牛勇上去和门口的镖师说了一番之后，镖师看了他们几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明日五更来这里等着。”，便不再搭理他们了。

牛勇又问了几句之后，便和赵甲两人回家睡觉了。家里没吃的了，睡觉省粮食。

四更刚过，两人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前往镖局。

大街上此刻还没什么人，一阵寒风吹过，牛勇缩了缩脖子：“你觉不觉得今天这风有点邪门啊。”

“有什么邪门的啊？”赵甲白了一眼牛勇，自从自己跟他说了托梦的事之后，这家伙总是说自己中邪。

“你看，这明明吹的是西北风，我怎么总觉得背后还有冷风。”胖子颤抖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咱们俩都没出过城，可能是少爷来送送我们吧。”赵甲突然想起少爷的托梦，随口说道。

“呸呸呸，少爷已经走了。你别吓我。”胖子又是猛地一个激灵，随后狠狠用肩膀撞了一下赵甲。

正说着，两人已经到了镖局门口。镖队已经准备妥当，没多久看人到齐了，便启程出发了。

跟着镖队走出了城门，赵甲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说道：“少爷，请保佑我们一路顺风。”

一阵冷风吹过，带起了几片枯叶，在赵甲身后跟了一阵便停了下来。

这趟镖是送去排岭的，走了大半天陆路之后便全是水路。也亏得如此，赵甲第一天就走出了满脚水泡，要是再走两天，怕是要被镖队直接丢在半路。

“都机灵点，前面就要到钱塘府了。”这日天才蒙蒙亮，李总镖头就在船头大喊，“换掉衣服，拔掉镖旗，都快点！”

“这是在干什么？”赵甲一边收拾镖旗，一边问道。

“镖旗也就吓唬吓唬水匪，前面可是钱塘府，倭寇猖獗的很，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漕运，官船和镖船了。”一旁帮忙的水手看了眼瘦弱的赵甲，“自求多福吧。”

“啊~”船头一个镖师捂着眼睛倒在了甲板上，眼看就没了动静。

水手见状，扔掉了手中的东西就朝着船边跑去。只可惜刚跑到船舷处就被一箭射在胸口，直直掉入水中。

眼前的惨烈血腥不停冲击着赵甲，他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

“逃啊!”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牛勇，一把拉住赵甲，两人连滚带爬的逃进了船舱。

“别发呆，先躲起来。”牛勇喘着粗气，从船舱里找了根棍子拿在手上，小心的躲在了舱门后。

外面厮杀惨叫不绝于耳，胖子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去想看个究竟，刚伸出头就被一个东西砸中面门。落在了赵甲脚边。船舱中乌漆麻黑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赵甲俯下身摸索一番，只觉得湿湿软软，满手滑腻，尚有余温，竟是一只断手。他吓得急忙收回了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顿时一口咸腥，恶心得连连干呕。

听到身后的动静，牛勇转身说道：“我们冲出去吧，万一镖队败了，我们躲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喂！赵甲？你怎么了？”牛勇发现赵甲呆立在原地，双眼无神直直看着前方，“你这会儿还发什么呆啊！”

“胖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赵甲看着光怪陆离的虚影在眼前漫天飞舞，魂不守舍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