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衡阳山第一峰

屠宣赐的竹林小筑位于第一峰山顶，最外围是青竹，靠近居所则种了大片的寒梅，冬日里属他这里的风景最好，时不时会有弟子上来游玩。

僵尸道士父女已经交给了问心堂，本以为可以很快给弟子们开小秘境历练，可没想问心堂堂主看到屠宣赐交来的一尸一鬼，感动的热泪盈眶。

还拉着他的手不放，说：“真是太好了，上个月我就说要开小秘境，可是一看兜里没几个妖怪，攒攒就好了，结果这个月月初有个厉鬼想不开，觉得等鬼界出世无望，她带着一群厉鬼僵尸自杀了！”

问心堂堂主说着更伤心了：“这下兜里真的就剩几个妖怪了，宣赐，你日后出行，记得多带些精怪回来，不然半年后的新秀小试炼，各宗门世家弟子都到了，我们拿不出那么多妖怪，那丢脸真的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前世衡阳山也有过这样的情况，那时屠宣赐身在极光之地处理吃人楼堡，等他回去时，新秀小试炼都结束了。

细节不知道，只知道问心堂堂主把唐惊冬塞进秘境了，不是以参赛者的身份去的，而是宝物守护者，听说每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是鼻青脸肿。

连云酿雪知道这件事之后都说了一句“缺德”。

屠宣赐想到问心堂堂主声泪俱下说的那些话，看来他接下来出行要留心妖怪了。

许是在熟悉的地方，也或是多日堆积的疲劳，屠宣赐只觉得眼皮子很重，当即决定上床睡觉！

等云酿雪带着疗伤丹药推门而入时，就看见屠宣赐已经入睡了，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又将丹药放在桌子上。

似有所感应般，他掀开衣袖，赤纹消失了？

怎么会！

云酿雪的瞳孔猛的一缩。

“阿……璟？”

璟是屠宣赐的名。

此时的云酿雪眼珠黑的像化不开的浓墨，眼中尽是藏不住的风情妖冶，抬眼垂眸之间自有一番勾人，像是黑暗淤泥中的颓废和阴郁。

赤纹已经爬上他的锁骨，衣服的颜色也开始有了变化，月白色与黑红对半混合，两种颜色上都各有一支冬梅，黑色腰封上忽然多出一条剑穗。

剑穗缀着一颗淡青色的天珠，红色的穗子垂落，用特殊的技巧编织而成，可见送礼之人是用了心的。

这是前世的云酿雪。

赤纹云酿雪看见熟睡中的屠宣赐，眼亮的惊人，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床边，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下，想触碰却又不敢，怕又是大梦一场。

他喃喃自语道：“阿璟，我居然成功跟着你回来了，唐惊冬，你千防万防不还是被我抓到机会了？”

说完，他又哭又笑，泪眼朦胧，破碎的模样像是冰川崩塌融化，小心翼翼的躺在屠宣赐身边，手放在屠宣赐的胸膛上，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和温热的触感，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疼？不不不，不对，我已经回来了！”

“你送的剑穗我一直留着，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阿璟，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什么人界，什么太平，我都不要了，我带你走，我带你走好不好？”

“梦里……我在梦里！你死了，哈哈哈，都死了！什么都没了……我抢了你好多东西，可是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剑穗，梦里的阿璟好温暖，阿璟……”

赤纹云酿雪说话疯疯癫癫的，语句有的前言不搭后语，说着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了。

屠宣赐再也装睡不了了，一把抓住赤纹云酿雪的手，语气冰冷道：“请镇诛神君自重。”

赤纹云酿雪看着睁开眼的屠宣赐，殷红的唇忽而笑了起来，仿佛此刻他就是欲望的化身，让人想与他共沉沦在这欲孽的狂欢。

早在手放屠宣赐胸膛上的时候，他就知道屠宣赐在装睡，他就是想看看他若是想乱来，屠宣赐会作何反应。

赤纹云酿雪直勾勾的盯着屠宣赐，顺势倒在屠宣赐的怀中，仰视着他，恢复正常，嗓音含笑：“阿璟，我带你走好不好？”

屠宣赐看了赤纹云酿雪半晌，皱眉道：“你被夺舍了？”

赤纹云酿雪双眼潋滟好似秋水碧波，他眉眼弯弯，像是满心满眼都是屠宣赐的问：“阿璟何出此言？”

屠宣赐脱口而出：“把自己弄的跟艳鬼一样，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勾引我！”

糟糕！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赤纹云酿雪扯住屠宣赐的衣领，一个翻身，强迫屠宣赐在更高位俯视自己，他眼中笑意更浓，“我就是在勾引你呀，阿璟……”

念屠宣赐名的时候，最后尾音拖的像个小勾子，摄人心魄。

屠宣赐眉头皱的更紧了，前世的云酿雪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搔首弄姿的像是孔雀求偶式的开屏，好恶心。

“我现在修的是无情道，你做的这些对我无用。”

赤纹云酿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问：“无情道？”而后又自言自语：“难怪……难怪你看见我时，没有半点惊讶，连怨恨也无，原来……无情道，哈，无情道！”

他情绪突然失控了，冲上去抓着屠宣赐的肩膀，浓墨的眼眸里布满血丝，眉宇之间充斥着阴郁暴戾，“那我呢？我怎么办？！我疯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你修无情道了，我怎么办！”

屠宣赐冷淡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云止，我已经放下了。”

赤纹云酿雪歇斯底里道：“可我放不下啊！我放不下！！！”他们前世曾有过一段情，始于上元节万鬼游街日，终于献祭裂缝时。

屠宣赐思虑片刻，赤纹云酿雪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法：“你也可以修无情道。”

赤纹云酿雪猛的抱住他，任凭屠宣赐怎么说都不肯放手。

屠宣赐只觉得肩膀那块有点潮湿，转头一看，那双猩红的眼眸已经梨花带雨。

一时间，屠宣赐心头十分复杂，他一直以为梨花带雨是形容女子的，没想到一向高冷的云酿雪居然也能哭出这个效果。

赤纹云酿雪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住的落在屠宣赐衣服上。

屠宣赐叹了一口气，“我是因为你死的，云止。”

“所以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我不要。”

赤纹云酿雪闻言默不作声只流泪，后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始笑，“你不要我没关系，我会待在你身边的，阿璟！不要赶我走，否则我不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来！我现在已经疯了，什么都不怕的。”

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威胁的话了。

赤纹云酿雪撩起屠宣赐的发尾，好似是说给自己听似的道：“无情道可以碎了重修……”

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好，如同魔怔了般的口中自说自话，身上的阴邪之气都快要浓厚成雾了。

屠宣赐不去理会疯癫的赤纹云酿雪，还好他的竹林小筑有阵法，没有将赤纹云酿雪的气息泄露，若不然，只怕现在已经有长老带着弟子杀进来了。

走了几步，头皮发痛，转身看去，他的发尾还在赤纹云酿雪的手上攥着，“放开！”

“不放！”

屠宣赐唤出怀生剑，一剑下去，将那一缕青丝斩落。

赤纹云酿雪看着手里的发尾，猩红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喃喃道：“结发……”

屠宣赐：“？”你来的时候没把脑子带上吧？

赤纹云酿雪将自己的头发挑了一绺子，和屠宣赐的发尾合在一起，用红线绑好，很开心的收起来。

屠宣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