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温柔一刀

端午佳节，皇宫内外彻底清扫，宫门挂艾枝、悬菖蒲。

夜幕降临，宫宴开，群臣入席。

“开宴！”

田子平高喝一声，鼓乐起，舞姬在中央翩翩起舞，大臣们交杯换盏，好不热闹。

刘文杰端着酒杯，看着上方熟悉又陌生的脸，喝酒掩盖嘴角嘲讽的弧度。

他在炎宋生活十几年，这里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让他跟皇子一起学习，背后皇子们手段频出，他差点在各种意外事故中死去。

武安王坐在武官首位，一家人气宇轩昂，频频有人来敬酒，周家父子来者不拒。

赵睿婕见周鹤轩一杯杯往下灌，仿佛他喝的是水，不是气味浓厚的雄黄酒。

她好奇的看看周鹤轩，再看看桌面上映着宫灯的酒杯，学着他的样子喝一大口……

“咳咳咳！”

赵睿婕急忙背身咳嗽，感觉嘴里好像有无数根绣花针扎入软肉，疼得她不停的倒吸凉气。

她缓过来点儿后转身，鼓乐不知何时停下，大辽使臣站在父皇面前，似在等待什么。

“千禧公主，炎宋的酒呛人的很，没有大辽的浓烈。”柯尔离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公主有机会尝尝我们的酒，喝下去全身如火灼，爽利的很啊！”

他话里话外埋汰炎宋的酒不好，隐喻炎宋人也如酒一般软趴趴、不爽快。

听到这话，朝臣皆皱眉，想插话恐怕得罪刁蛮的七公主。

“我饮的是雄黄酒，为祛毒气,防治疾病。”赵睿婕轻飘飘的觑他一眼，“炎宋的酒醇香浓厚是用来品的，大辽地广苦寒，烈酒是御寒的一种手段，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

赵睿婕点明两国国情不同，炎宋喝酒是休闲娱乐，辽国喝酒是御寒的必要手段。

她这“温柔一刀”直戳辽国核心痛点，硬气爽利又如何？百姓不还是在贫困苦寒的环境中生活？

“公主此言差矣！”刘文杰站出来，“大辽的酒如人，性烈爽直，炎宋的酒，绵软了些，怎么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比较？”

赵睿婕缓步走到刘文杰面前，再看到这张曾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脸，让她有片刻恍惚。

“敢问十二皇子，去年冬日，辽国百姓冻死多少？”赵睿婕扬起下巴，“辽国的酒再烈，也没有拦下死神收割百姓的生命。我炎宋的酒再绵软，百姓却可以安居乐业。

两国如何比较？哪里有可比性？”

赵睿婕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恨意，耳边似响起侵略者猖狂的笑声，宫人的惨叫，母后叨念的“公主死守节”……

“小七，不得无礼！”

赵広义沉声呵斥，脸色却无任何不豫之色。

他心中暗爽，不愧是阿菟，怼的好！

“是！”赵睿婕躬身行礼，“是女儿无状，父皇，我想去吹吹风~”

她眼前一阵阵发虚，双拳紧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清醒。

赵睿婕声音软媚，尾音微微拖长，尽显娇意温情。

“去吧！”

赵広义如何看不出女儿醉了，挥手上丁香上前扶她离开。

“是！”

赵睿婕大袖一甩，看都不看刘文杰一眼，转身往回走。

前世种种，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她是真的喜欢过刘文杰，甚至想要父皇给他们赐婚。

赵睿婕自嘲的勾起嘴角，回望过去，她真是傻得愚蠢！

丁香小跑上前搀扶公主，赵睿婕仪态万千的离开宴会。

鸿胪寺的官员上前安抚柯尔离，刘文杰困惑的看着赵睿婕，他从未见过七公主，她看他的眼神为何有如此浓烈的恨意？

“十二皇子，你对这个七公主有意思？”柯尔离伸手搂住刘文杰，“她虽然蒙着脸，但看那眉眼应该不是丑女。咱反正要和亲，不如把她娶回去，好好调教？”

“她被相国寺的和尚批命为‘凤命’，炎宋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送到大辽和亲？”

刘文杰对命理八字嗤之以鼻，娶一个女人便能得天下，要军队何用？

不过，七公主那双多情娇媚的双眼，确实赏心悦目。

周鹤轩扫一眼端着酒杯若有所思的刘文杰，再看一眼赵睿婕离去的地方，笑着放下酒杯离席。

他在军营里练出来的酒量喝倒满朝文臣不是问题，有些好奇赵睿婕会去干什么，他神使鬼差的往她离去的方向走。

赵睿婕路过殿后一片池塘，抱着廊柱不肯走。

墙边一片昙花爬满墙，花枝探出头，随着微风点点落，轻柔的砸着公主金贵的脑袋。

“公主，我们多走几步，回去喝醒酒汤，好不好？”

丁香半蹲在赵睿婕面前，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

“不好！”赵睿婕固执的摇头，“我要在这里等花开！”

她憨憨的用头顶上面的花苞，掉下一堆露水，浸湿脸上的面纱。

赵睿婕嫌面纱湿哒哒的黏在脸上不舒服，扯下来扔到一边，红彤彤的脸蛋贴在冰冷的廊柱上降温。

她感觉天旋地转，离开廊柱铁定会摔，丁香的腿刚好，经不住她的重量。

赵睿婕没想到面纱扯下来的瞬间，同时惊艳两个男人。

周鹤轩见过赵睿婕半遮面的样子，美得令人窒息，现在她桃腮杏面、香娇玉嫩的抱着廊柱，哼哼唧唧撒娇的小模样看着更为勾人。

他的心仿佛被奶猫柔软的爪尖儿刮了一下，不疼，却痒得人喉头发紧。

刘文杰是跟着周鹤轩出来的，这位炎宋将军有不逊其父的凶猛，是大辽攻打燕云十六州的最大阻碍。

他想借机跟周鹤轩攀谈几句，没想到竟看到美人醉卧花下，用任何辞藻都难描绘赵睿婕的美丽。

难怪她要戴上面纱，确实不能以这样的容貌识人，惹人垂涎，引人犯罪。

“公主，昙花要在子时开放，我们千禧宫也有，回去看，好不好？”

丁香单腿蹲的疼，换条腿的功夫，被赵睿婕拉上来坐着，还不让动。

她眼含感动的看着公主，别人都说千禧宫的主子不好伺候，其实，公主最是心软，很少责罚宫人。

“不好！”

赵睿婕扬起脖子，伸手戳戳头上的花苞。

“你砸我好几下！得补偿我！快开花！”

丁香：……

公主不讲理的境界又高深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