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贪生怕死本就是人之常情

“你刚才说什么？残魂？”琳琅觉得这次词听上去有点悲凉，便问道：“她的为什么叫残魂？”

小鬼差感叹地摇摇头：“还不是超度迟了，她为了等贵子，所以没有按时投胎。结果为躲避冥界抓捕，竟一时躲到了桥洞底下，不小心被铜蛇铁狗咬了几口，所以缺了部分魂魄。”

“好可怜！”琳琅想到那女子孤零零的一个弱魂，独自在这冥界偷天度日，简直不敢想象有多艰辛和难熬。

“确实可怜呐！后来，过了很多年，那个贵子继承了皇位，不多久也驾崩了，连带着他的妻妾妃嫔们一起投了胎，但是却没有来找她，估计早就忘了世上曾有这么个人了吧！”小鬼差唏嘘着，“奈何桥呐奈何桥，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啊！”

琳琅听到这些，眼神在一个个琉璃球瓶间不住地流转，她不知道这一间间魂住之所，都封锁着哪些曾经的过往故事，让他们宁愿孤魂于此，也不投胎转世，于是有些凄婉地问道：“那你们现在为何不放了她，让她再去投胎？”

“投胎？”小鬼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小乖乖，你可是人美心善傻单纯啊！残魂还怎么投胎，除非找回剩余的魂魄，不然她永生永世都只能住在这贮魂殿了。”说着，他不忘夸赞起自己，“也就是我心善，超度的银两早就不够了，我要是按照典籍真实记载，把她从这里逐出去，那她这缕残魂可真就无家可归了哦！”

琳琅看小鬼差一会儿几分感叹，一会儿几分讥笑，拿不准他对于这些孤魂野鬼到底心性如何，便问：“你中意的那个女子也是心甘情愿将自己的魂魄寄居于此喽？”

“我那次也算是鬼迷了心窍！”小鬼差得意自嘲道，“她说不想死，不想被黑白无常带走，我被她几声嗲声嗲气的求情，喊得心里直发酥，当时就悄悄延了她的时辰，然后做了几日露水夫妻。”

琳琅实在不愿意见他咂巴着嘴意犹未尽的样子，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小鬼差继续回味着：“在冥界当差的日子久了，都快忘记做人的滋味了，这一找补，可真是妙不可言！你说我怎么能轻易将这种快乐放下，何况她自己本来就不想死。”

“她现在不是死了吗？”琳琅听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爱回忆自己的感受，顾左右而言他，一直没说那女子是否自愿来贮魂殿。

“是死了呀！哪有凡人是不死之躯的？”小鬼差说着，眼神迷离地转到琳琅的面前，挑拨地摸着她的脸，“不过有了你就不一样了，你这副身子可以永生啊！你就和她永生在一起吧，我来陪着你俩，我们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好不好？”说着就要亲琳琅的脸。

琳琅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忙尖声大喊道：“哪个是她的魂魄啊？！”

小鬼差撅着的嘴一下子愣住了，转而嬉笑着试探道：“我的小乖乖，你要是愿意跟我在一起，不用她的魂魄也行啊，嘿嘿……”

“不不不！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吗，我跟你在一起，她会伤心的啊！”琳琅连连摇头。

小鬼差把头往她耳旁凑了凑，说道：“一个死了的人，你还担心这些做什么？我留着她的魂魄，不过是因为她乖巧听话，不给我惹是生非。我的小乖乖，你要是比她听话，我还留着她做什么？”

琳琅此刻顾不得那么多，心里只想着赶快将这个被鬼死缠烂打的凡魂送去轮回，理了理头绪，假意说道：“好，那你先让她去投胎！”

小鬼差没想到，眼前这么人美心善的小仙居然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顿时激动得不知所措。他本来是打算利用这个凡间女子，将她的魂魄注入琳琅的仙身，好为自己所控制。没想到，小仙竟对自己一见钟情了，这真是飞来的横福，连声应道：“好！好！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小鬼差激动地去寻找那女子的魂瓶，一连撞上了几排琉璃球瓶，发出一阵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

顺着生辰牌，小鬼差取下了那只魂瓶，揭开金箔锡封盖，瞬间传出一缕魂飞的声音，犀利，幽怨。

那缕魂魄无身无形，化成一抹灰烟在殿内胡乱穿荡，最终附在门口久久不动，一看就是急迫地想离开这里。

琳琅心想这个女子估计是死后被小鬼差胁迫于此的，并非自愿。

贪生怕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女子临死前不愿意跟随黑白无常，只因恋惜性命，与小鬼差之后的几日鬼混，也是因为凡人身单力薄，无法与鬼抗衡，所以才苟且偷生。

现如今，身已死，一了百了，反而是种解脱。谁会愿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得轮回呢？

“快开门，放她走！”琳琅乘机对小鬼差说。

“好！”小鬼差忙走到门口，拉开一道门缝，一边小声嘟囔着：“死鬼，居然这么着急地赶着投胎，我白心疼你了！”

门刚露出一丝缝隙，那缕凡魂便毫不犹豫地一溜烟没了踪迹，留下一串呜咽的长鸣，听得人头皮发麻。

因为知道了这凡间女子的遭遇，听闻此声，琳琅已不再害怕了，反倒觉得些许的宽慰。

看见门缝打开，琳琅不顾一切地想往外冲，却被小鬼差结结实实地拦腰拦住：“怎么？美人儿，翻脸不认账啊！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琳琅知道硬闯是行不通的了，故意软声软语地说：“不是，我透透气，你这里实在太闷。”

“哦，那是，美人儿是天上的小仙，自当住不惯我们这里，哈哈！不过不碍事，回头我专门整间整洁的屋子给你，就按你们天庭的仙阁规格来。”小鬼差见她不是逃跑，哄着说。

琳琅四处上下打量着，想看看有什么好法子能脱身，突然一抬眼，看见远处的横梁上悬着的一只琉璃球瓶与众不同。

其他的魂瓶，不管颜色明暗与否，至少是透明的，一眼能看见里面的魂魄状态。

而那一只球瓶的瓶体闷黑，但是，却透着淡淡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