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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伤疤,也许不仅仅是痛的延续

第三章 伤疤,也许不仅仅是痛的延续

书名:人间小清欢作者名:锦年本章字数:12757更新时间:2023-12-27 20:35:03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道不能触碰的疤。

01

长假过后,余韵未散,人心不免有些松散,学习效率自然也跟不上。温书的班主任几乎是在他们走进教室的第一秒开始,就开启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模式,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被“请”去喝茶。再加上陆陆续续公布的各科分数,一天下来,所有人叫苦不迭。

终于挨到放学,徐夏夏绷紧的双肩一垮,将头歪在温书肩上:“小书,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还好我没坐第一排,不然非得被老班的唾沫星子淹死。”

温书没说话,她的成绩并不理想,虽然早已预见,但真的拿到试卷,看到上面刺眼的分数时,她怎么都不能说服自己这只是暂时的。

“说起来,下周一就该换位子了,偷偷告诉你,我申请的是继续和你坐,你可不能拒绝!”心大的徐夏夏并未发现异样。

不想让徐夏夏察觉,温书低头平复了几秒情绪,再抬头已是神色如常。

她伸出手指戳戳徐夏夏的脑袋,说:“我答应你就是……把头挪开,重死了!”

徐夏夏得到肯定的答复,满意地笑了,又说道:“走了,我们一起回家。”

温书动作一顿,她今天要回家里拿东西,再去武馆。

“不好意思,夏夏,我今天还有其他事,不能和你一起了。”

“哼!说,你是不是有新欢了,不要我了!”徐夏夏说着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好像温书真的是没良心的负心人。

温书哭笑不得:“没有的事。”

教室门口的喻千林刚好撞见这一幕,他眉峰一挑,伸手就抓住路过的左让:“去把徐夏夏从温书身上撕下来。”

他知道温书今天要回去,左想右想都不放心,决定偷偷跟去。

“我不!”左让还在为喻千林放学后不和自己去打球生闷气,直接拒绝。

喻千林被他这娇气包的模样气得呼吸一滞,手快速缩回来,说:“少装模作样,快把你的戏精小伙伴拉走!我有事找温书。”

“你找温书干吗?”大概是看到徐夏夏的样子太腻味,左让浑身一抖,瞬间恢复正常。

“你管呢?去不去!”喻千林不耐烦了。

“去去去,不过这个星期我的饭你包了!”左让奸计乍生。

“行!”喻千林咬牙切齿。

终于得以解脱的温书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和喻千林初遇的地方时,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想着那天发生的事,嘴角慢慢溢出温暖的笑意。

有些人不只是过客,而是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一旦扎了根,就再不会离开。

一阵风吹来,掀起地上三三两两的落叶。

温书不再停顿,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到家门口,她就看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醉醺醺的温延。

好心情烟消云散。

温书走过去,报复性地踢了温延一脚,力度刚刚好,让他暂时清醒,看向自己。

“谁……谁……不要吵老子睡觉……嗯……”醉眼迷蒙的温延嘴里嘟囔着,不满地看向力度传来的方向,没想到看见的人是温书。

他等了几天的温书!

他顿时酒醒了不少,撑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冲温书身后看了一眼,说:“你妈呢?”

温书不耐烦见他这副模样,绕过他就要去开门。

“你……你什么态度?”温延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哪能容忍自己被无视,他极其无赖地挡在温书面前,“我问你,你妈呢?”

“你没资格知道!”温书伸手想要拨开他,哪知温延反手就把温书一推,温书反应不及,摔倒在地。

“你个小崽子,又想跟老子动手是不是?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温延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抬脚就想给温书一下,温书身处劣势,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大脚离自己越来越近……

哪知预料中的痛觉没有传来,她眼前的光影一暗。

有人冲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02

喻千林为了不让温书发现,偷偷落后了她一段距离,谁知这地方环境太过复杂,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跟丢了温书。好不容易找着了人,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对温书拳脚相加。

愤怒的他立马冲上去,将温延推出去,挡在温书面前,他把温延格开:“让开!”

“啊!”温延被这么一推,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火辣辣地疼,“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给我滚!”

喻千林目光一凛,周身泛起寒气:“你是谁?”

“我是他老子!”

喻千林身子一僵,他完全不敢相信。

“他是我爸。”温书的话打消了喻千林最后一丝不确定。

虽然难堪,但温书不想喻千林无辜受到牵连。她站起身,和喻千林并肩而立。

“温书……”喻千林想说些什么,心口却被细细密密泛出来的心疼覆满。

这个女孩,原来也是活在强硬的伪装下。

温书神色如常,只问:“你怎么来了?”

温延一听这口气,料定俩人是熟人,随即开骂:“好啊你个小崽子,和外人合起伙来欺负你老子是吧?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喻千林才消下去的火气,顿时大涨:“别说了!”他再一次将温书挡在身后,这些话连他听了都难受至极,更何况温书!

温延被喻千林厉声一吼,不由得哆嗦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有没有教养,敢这么跟长辈说话,你让开,少管闲事……”

温书被喻千林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努力掩下心底的不安。

她双拳一握,不让自己藏在别人身后,走到温延面前:“你这样很可怜,你知道吗?你不过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做着令人不齿的事。虚张声势地像个小丑,滑稽可笑!”

温延浑身一紧,温书的话像无数把小刀,毫不留情地剜向他的心!疼得他神经都在颤抖。

温书降到冰点的眼神,让喻千林的心也越发的沉重,他侧身半搂着护着温书,对温延说:“温叔叔,我现在敬您一声,但也请您有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温书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热量,一瞬间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温暖,眼中的冰冷渐渐褪去。她像是长久漂泊的人,终于找到栖身浮木,不再孤独。

“喻千林,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收拾收拾,很快出来。”温书不再理会温延,径直开了门进去。

“好,这里交给我。”喻千林收回掌心已然悄悄发烫的手,回应温书。

温书再出来时,温延已经走了。喻千林走过去接过温书手上的行李,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刚刚……好像有点过火了。

温书问:“他走了?”

“嗯,走了。”喻千林走在温书身侧,欲言又止,“温书,刚刚……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那样的话。不过我看你爸刚刚好像受了挺大的打击,应该没事吧?”

温书顺着喻千林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早就没了温延的身影,她朝着虚空淡淡地说:“要是这点打击都受不了,那也就不是他了。”

“什么?”

“没什么。”温书收回视线,对喻千林说,“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刚刚挡在我前面。”

喻千林一愣,心里就像泼进了热油,“滋滋滋”地冒出害羞:“没什么的,这都是小事。”

“我们走吧。”温书原本想说的话,在看见他澄澈的眸子的一瞬间,又咽回肚里。他做什么事原就是凭心而已,又何必在这份恣意里掺进其他东西。

“好嘞!”

温书有意落后喻千林几步,把他摸耳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忽地笑了。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值得被善待。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可以在一个人的身后躲避风浪。

你知不知道,在那一刻我拥有了全世界。

03

一周后,班上重新调整座位。

“好了,下课!这是新的座位表,班长把它贴在黑板上,组织大家换好位置再放学。”

“好的!”徐夏夏喜滋滋地冲温书挑眉,温书了然一笑。

她乐呵呵地冲上台,可在看到座位表的一瞬间,笑容消失了。

她甚至来不及将座次表贴在黑板上,就冲到温书面前:“怎么会这样!”

温书不明所以,视线顺着徐夏夏的看过去:三组五排徐夏夏,三组六排温书,四组六排喻千林。

崇嘉推崇精品教学,每个班人数不超过四十人。

教室布局通常是三个大组六个小组,每小组不超过七个人。

很显然,温书的同桌不是徐夏夏而是喻千林。

徐夏夏不解,温书更不解。

“班长,快点把座位表贴上去啊!”

“就是,你不能就这么霸占座位表!”

“快点!我还等着换好赶紧回家呢!”

被其他人催促的徐夏夏不得已把座位表贴到黑板上,温书回头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喻千林,没有说话。

放学后,温书好不容易把还在生闷气的徐夏夏哄好,才和她道别。临了,徐夏夏还瘪着嘴说:“小书,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温书扶额:“同学,你就坐我前面,和同桌没什么差别!”

“那不一样的!”徐夏夏一想起来就气,她明明和班主任都说好了,怎么就被喻千林给搅黄了?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温书无言。

“好了,小书,再见。”刚刚还气呼呼的徐夏夏,一秒变脸,换上了斗志昂扬的样子。

“再见。”

温书暗暗叹气,这么久了,她还是没办法完全跟上徐夏夏瞬间跳跃的思路。

温书在马路拐角看到边啃冰棍边等自己的喻千林,自从那天之后,喻千林就自发地每天和温书一起回武馆。

温书曾经拒绝过,但抵不过俩人完全同路的现实。

她走到喻千林身边,问:“你大少爷怎么想起和我坐?”

“师兄当然得好好照顾师妹。”喻千林临时胡扯,其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和她坐,就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温书冷笑,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她问:“那你怎么让老班答应的?”

“山人自有妙计!”喻千林故作神秘。

其实那天他去和老班提这事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你的同桌我早就安排了。况且,我答应了徐夏夏让她继续和温书坐。温书这次的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徐夏夏功不可没。”

“可是我看过温书的成绩和试卷,她除了英语考得还不错之外,其他科目都还差得有点远。这就足以说明徐夏夏对温书的帮助仅仅在于英语。”喻千林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自然不会被轻易击退,“温书这段时间有多用功,相信您都看在眼里。既然都证明她有潜力可挖,那为什么不多挖点呢?您说对吧?”

喻千林最后这句话说在了班主任的心坎上,她沉吟半晌,才说:“让你和她坐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条件。”

“您尽管开!”喻千林毫不犹豫答应,有戏就成!

“下次考试,你必须拿到年级第一,而温书必须进年级前三百。一条做不到,你就乖乖听我安排。”

“没问题!”喻千林的成绩从来都不差,只是他从来不把名次看在眼里,甚至觉得第一名这个光环太过耀眼,不适合他。

见喻千林答应得这么爽快,班主任不免起了疑心:“话说回来,你怎么那么关心温书?”

“您别误会,温书是我爷爷的徒弟,也算是我师妹了,我自然得多关照她不是。”喻千林关键时候出卖爷爷一点也不手软。

喻千林家的情况,班主任自然是清楚的,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怀疑。她对喻千林说:“行了,快回教室去,好好收心,别一天到晚地想着打架。”

“您放心!”喻千林目的达成,自然什么都答应。

温书瞧着喻千林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今天再问不出个所以然,便说:“那走吧,山人。”

喻千林把手中的另一根冰棍递过去:“给你的。”

温书看着还冒着凉气的冰棍,顿觉牙疼:“不用。”

“真不用?”

温书摇头。

“那我都吃了。”说着,喻千林吐掉口里的木棍,撕开包装袋,含上这一根。

“你当心拉肚子。”温书好心提醒,毕竟天气转凉了。

“不会,我身体可好了!”喻千林不以为意,“啊,对了,既然我是你的同桌了,那就要履行职责不是。从今天起,魔鬼训练,开……始!”

“什么训练?”温书希望自己听错了。

“期中考试你的目标是杀进年级前三百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关系的,有我在!”

温书认真地盯着喻千林看了好一会,确信他没有开玩笑之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这家伙怕是冰棍吃多了,坏了脑子!

年级前三百?

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04

喻千林熊归熊,认真做起事来毫不含糊。

接下来的日子,温书过得苦不堪言。

如果说她自己学习是练兵场,那跟着喻千林一起简直是实打实的战场。

喻千林每天背着一摞一摞的资料给温书,生怕她偷懒,还亲自监督。两位家长自然乐见其成,每天笑呵呵地给他们准备各种吃的。

在温书不知道第多少次提出抗议的时候,喻千林换上嘲讽脸:“古诗文的特殊字词的意思记好了吗?立体几何会解了吗?化学配平都掌握了吗?都没有你还抗议个什么劲?”

彻底被碾压鄙视,温书无话可说。要不是喻千林教她做题的时候严肃又臭屁,让人心烦,她还真懒得纠结。

“行了,这个你拿去。”喻千林甩过来一个笔记本,“这是我帮你做的错题集,有时间多看看。”

温书小心翼翼地接过堪比考试宝典的笔记本,立即翻看起来,不得不说,这就像救命良药,而且来得很及时。

“谢谢啊!”

喻千林觉得碍眼极了:“我说你怎么回事?我这么个大活人难不成还比不上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温书挪眼看他,不耐烦他叽叽歪歪,像个小孩做了事,非得求个表扬,她脱口而出:“难不成把你捧起来?”

喻千林一噎,他还没来得及脸红,就看见温书一脸无辜的样子。

他“噌”地站起身,动了动想揍人的拳头,又松开,说:“你先做题,我去看看开饭了没!”说完,他大跨步走出房间,只觉得这天气怎么还是燥热难忍。

他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咕噜咕噜”地灌了满肚子。

隔天放学,左让第一时间冲到喻千林面前。上次换座位,他俩被调得远远的,左让没少发牢骚。

“嘿,大林子!”

“有屁快放!”喻千林没好气地回他。

这一整天,他都在厕所和教室间来回跑,现在浑身脱力,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你怎么了?”左让看他恹恹的样子,立刻化身知心好友,“生病了?”

喻千林心知一定是昨天喝多了冰水,不由得把怨恨的目光再次投向身侧的温书。

他怀疑一定是温书前阵子的诅咒生效了!

温书又一次感受到来自他的热切“关爱”,侧头看他:“喻千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他怎么会对你不满!”左让一听温书这样说就来气,“你都不知道,前几天他找我……”

“你闭嘴!”喻千林眼看着左让这个大嘴巴又要开始喷口水,赶忙拖着病体,伸手堵他的嘴。

“这会又有力气了?”左让轻巧地躲过喻千林,在温书旁边的空位坐下,“哎,温书你都不知道,这家伙认识你以来,做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事了!”

“比如,比如!”徐夏夏值完日就看见这几个人扎堆在说话,她几个快步走过来,兴奋地问。

左让觑了她一眼。

“快说,快说!”徐夏夏急不可耐。

“还说个屁,被你一搅和,屁都不想说了。”他把书包背好,起身说:“再见,回家!”

“别啊,哪有人这样,说话说一半!”徐夏夏抬脚就追上左让,俩人打打闹闹地走远。

目送俩人离开,温书替自己和喻千林收好书包,对他说:“你走不走?”

回应温书的是有气无力的一声:“走。”

温书侧头一看,只觉得他的脸色比先前还要白上几分。她当机立断:“算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腿软。”喻千林弱弱地回。

温书顿觉无语。

平常精力过剩,能打死鬼的主,变得这么虚弱,她一时还没适应得了。看他这软趴趴的样子,温书绕到他身侧就要搀起他,喻千林受了惊似的说:“你……你干吗?”

温书再次无语,瞎折腾个什么劲!她伸出手就敲了他一下,吼道:“别乱动!你有多重心里不清楚?”

喻千林委屈,有这么对病号的吗?

再说,他身材这么好,会重?

他侧头看着温书额头上渐渐冒出的汗珠,不由得心中一软。

这个女孩,总在不经意的时候,让人泛起心疼。

温书有感应似的回看他,他不再多想,尽力把身体撑起一点,好让温书不那么辛苦。

05

医务室。

温书将喻千林扶好躺下,对校医说:“老师,麻烦您看一下,他都拉了一天了。”

“拉肚子?”年长的女校医,一副眼镜架在鼻子中央,伸手在喻千林的肚子四周按了按,问,“都吃了些什么?”

喻千林如实回答,但默默漏掉了喝冰水的事。

这么丢脸的事,他会说?

听完之后,校医沉吟:“这些都没问题,你是不是贪凉吃了冷的东西。你得说出来,不然我不好对症下药!”

“就……就喝了点冰水。”

“一点?”校医明显不信。

喻千林心一横:“一大瓶!”

“难怪了。”校医一副“你活该”的口气,去柜子里拿了几盒药,写好用量,递给温书,“让他按时吃,今天先吊一次水,我去准备一下。”

“好的,谢谢您。”温书接过药,走到闭眼装死的喻千林面前,“您身体真好!我长见识了。”

喻千林几乎把后槽牙咬碎,却无法反驳,只得继续装咸鱼。

“喂,妈,今天我们要晚点回来,喻千林喝冰水喝多了,拉肚子……嗯,好,会尽快的。挂了。”

“喝冰水喝多了”这几个字就像如来佛的大巴掌,“啪啪啪”地扇在喻千林的脸上,他在内心绝望地咆哮。

他却没意识到,坑都是自己挖的,被埋了只能怨自己。

回去的路上,喻千林全程垮着一张脸,不正脸看温书,拧巴得不行。温书无奈,这人还矫情上了。

不过看在他受苦了的分上,温书还是率先开口了:“差不多可以了啊!”

喻千林一听,立马炸了:“你害我这么丢脸,还这么不耐烦?”

温书一脸无辜,看着他张牙舞爪但还虚弱的样子,好心提示:“是我让你喝冰水的?”

“不是……”

“那不就完了!”

“扑哧!”开车的司机没忍住笑出声,看着俩人可爱地互动,不由得想:年轻就是好啊!

喻千林脸色通红,他扭头看向窗外。

看着喻千林那道骄傲的背影,温书紧绷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几天后,喻千林病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左让叫到篮球场。

病了几天,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的霉气!

一局过后,俩人坐在草地上闲扯。

“你终于想起我了?”

喻千林伸手就是一巴掌:“作死你得了!”

左让生生挨了一下,也不喊疼,末了还说:“不错,经本人鉴定,你恢复良好。”

喻千林倏然一笑。

左让贱兮兮地继续说:“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像后宫妃子重新得宠的感觉。说!你这段时间一放学就不见了,害我逮都逮不到,是干吗去了?”

“还能干吗?回家呗!”喻千林眼睛都不眨地扯谎。

左让眯着眼打量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喻千林被看得有些心虚,面上却不显。

其实,温书于他而言,像是同类。一样的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有着不确定的未来。照顾她,是心疼更是本能。

左让捕捉到喻千林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却没戳破:“行吧,我姑且就相信你一次。”来日方长,我还不知道喻千林葫芦里卖的什么假药?

喻千林见左让相信了,暗松了一口气。他把球重新掂在手上说:“别啰唆了,再来一局!”

“来就来,谁怕谁!”

06

年少的时光总是在指隙间欢快地跑过,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考之前喻千林问温书紧不紧张,温书看着他殷切的眼,轻轻摇了摇头。

放榜时,喻千林毫无悬念地考了年级第一,温书成功地冲进了前三百。为了庆祝,几人约好周末去游乐园放松一下。

一开始温书是有些拘谨的,喻千林实在看不惯她磨磨叽叽的样子,遂强拉着她玩了几个比较刺激的游戏。温书这才彻底玩开了,脸上漾出开心的笑容。

几个人玩到天渐渐擦黑时,才乘兴而归。互说再见后,大家各自离开。喻千林特意落后几步,等看不见徐夏夏和左让了,才快步追上温书。

一路上喻千林眉飞色舞地说着诸如“下次还要去玩那个过山车”“好遗憾,今天鬼屋不开放”之类的话,温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气氛倒也不错。

走了二十分钟,俩人看到他们之前常去买资料的书店门口围了不少人。温书没太在意,倒是喻千林因着个高,越过人群看到门口广告牌顶端鲜艳的广告体——即兴绘画大赛。

喻千林顿时想到他给温书讲题时经常看到她草稿上有各种迷你漫画,活灵活现的,有趣极了。有一次她还画了一个吐槽他的四格漫画,偷偷摸摸的,还以为他不知道!

他伸手拉住全然不知的温书挤进人群:“你看!”

温书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广告牌上的信息。待她看清了,立刻转身出了人群,喻千林不解地追出去:“怎么,你不想参加?”

温书答非所问:“该回去了。”说着,她埋着头像根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

喻千林愣了几秒,才回过味来,他拉住温书:“喂,你跑什么?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怎么不试试?”

温书听得这话,猛地抬起头,眼里藏着喻千林读不懂的情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画画?”

喻千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你之前吐槽我的漫画,还有草稿上那些,我都看过,那个,我承认偷看是我不对,不过你应该是喜欢画画的吧,那你为什么不想参加这个活动?”

温书哑然,她怎么不想?可是她也怕!她怕在这个小小的比赛里失败,她怕她承受不住这小小的挫折,而失掉对绘画的这份热爱。

喻千林有点惊讶于温书突如其来的低气压,他站直身体,对上温书的眼:“温书,虽然我不知道你突然不开心的原因,但我不想你平白错失掉一个机会。不如你先考虑考虑,我在这陪着你。”

喻千林的话让温书原本起伏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定了定神,沉默了好一阵,又转头看向书店那方。

突然,一对父女撞进了温书的眼帘。

小女孩有点害怕但又想上前,她爸爸直接蹲在地上鼓励着女儿,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温书倏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参加比赛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才六岁,想着自己要上台当着那么多人画画就腿软,温延也是和这个爸爸一样蹲在地上哄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都不管用,最后他说:“小书,爸爸的拥抱是有魔力的,爸爸抱一抱你,你就马上会恢复力量!”

她将信将疑地倒进温延怀里,温延稳稳地接住她,给了她一个特别温暖的怀抱。

那次温书获得了少儿组金奖,温延乐得到处宣扬。

视线里,小女孩已经被爸爸说服,走过去报名了,温书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她对喻千林说:“走吧,陪我去报名。”

喻千林立即回答道:“好嘞!”接着又怕她后悔似的,拉着她就往回走。

温书看着他迫切的模样,忽然就笑了,她失去了温延的鼓励,至少还有喻千林的陪伴。

回去的路上,喻千林一手拿着他刚刚买给温书的画具,一手拿着温书的报名表左看右看,几乎要把纸揉皱。

温书无奈:“一个报名表至于看那么久吗?”

喻千林答得理所当然:“当然至于!我这可是壮举,说不定就开发了一个画坛未来的新星!”

什么鬼!温书伸手去夺报名表,喻千林抬手就把报名表举高:“说!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明天请你吃云吞行了吧!”

“你说的啊!”

“我说的……”幼不幼稚!温书在心里腹诽。干脆懒得理跟孩子一样蹦蹦跳跳闹个不停的喻千林,径直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停下,结果跟紧随其后的喻千林撞了个正着。

“你干吗突然停下……”待看清几米之外的拦路者,喻千林也噤了声,手一松,报名表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07

来人是温延,他动作迟缓地捡起飞落在脚边的报名表。

喻千林条件反射性地挡在温书面前。

本想上前的温延看着一脸警惕的俩人,不由得倒退了几步。脸上都是茫然无措的表情,全然不似以前的尖酸模样。

一瞬间,温书和喻千林都恍惚觉得认错了人,可温延的声音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他捏着手中的报名表,问道:“小书,你一直都在画画吗?”

“难不成没了你,我就不能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听!”温书打断温延,“我怎么样都与你无关,请你把报名表还给我。”温书伸出手,冷漠得如同陌生人。

她不想去明白温延为什么突然像换了个人,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一看到他,她就能想到卢思宁因为他无数次的绝望,母女俩因为他像老鼠一样东逃西窜的生活。

“小书,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像是拿住了温书的把柄,温延突然把报名表藏到身后,满眼恳求地看着女儿。

“不需要!”温书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怒火,“凭什么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来祈求原谅!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抹掉的吗?”温书眼眶通红,一步步逼近温延。

“不,不是这样的!”温延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想退缩,想找个地方了却此生,可他更想在仅剩的时光里尽力弥补母女俩。

上次他在母女俩那闹了一场后就直接昏倒在门口,被好心人送去医院。

他还记得那天醒来后,医生冷漠地宣告他是肝癌晚期。

那一瞬间,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温书和卢思宁。医生走后,他在病床上枯坐了很久,看着隔壁病床的患者有人嘘寒问暖,他心里就像被巨蚁啃噬,疼得不能自已。他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痛得倒在床上,紧接着吐出一口血再度昏迷过去。

再次清醒之后他便毅然决然地不顾医生阻拦出了院。之后他开始偷偷跟着温书,却又不敢出现。直到今天,他看到温书依然热爱画画之后,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他终于忍不住了,出现在女儿面前,祈求原谅,他渴望回到妻子和女儿身边。

“那应该是怎样的?”温书句句逼问,忽略了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是……是……”面对女儿的质问,温延心底涌起一阵绝望,引诱他放弃挣扎。

“嗬!”温书冷静下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又说,“如果你真的想道歉,就远远地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说完,她从温延手中夺过报名表,兀自离开。

温延还想追上去,喻千林拦住他:“叔叔,请您不要再伤温书的心了。”他冲温延礼貌点头,转身追上温书。

天空忽然下起簌簌的雨,喻千林把双手并拢挡在头上,护着她快步跑开。而在他们身后的温延,像失了力一般,坐倒在地上,脸上滚落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滴还是眼泪。

温书因着温延的事情,连着几天情绪都不好,卢思宁问起来,她推说是最近压力太大,吓得卢思宁赶紧劝她学习不要太辛苦,要注意休息。

周五放学,喻千林神神秘秘地告诉她自己有事要先走,于是温书一个人回武馆。不想一出门,又看见了温延。温书一张脸登时就冷了下来。

温延几步跨过来,走到温书面前,献宝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本画册:“小书,这是送给你的,预祝你比赛成功。”

温书看也不看,直接越过他:“不需要。”

温延急了,追上去又把画册拿高点:“这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画册呀!”

“现在不喜欢了。”温书心里生出烦闷,脚下的步子更快。

“怎么会?你小时候一直……”

“我长大了!”

温书停住脚步,轻吼一声。她宁愿温延像以前一样蛮不讲理,也不要像现在一样对她胡搅蛮缠。

温延愣了,眼眶蓦地一红,身体也跟着摇摇欲坠。

温书目光一闪,移开看向温延的视线。

“小书,原来你真的不想见我,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温延的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千斤的重量。他蹲下身,把画册放在温书脚边,转身离开。

温书看着他苍老无力的背影,心里忽然一紧。

忽然,温延的前方出现了一辆速度飞快的电动车,可他心不在焉,连电动车按喇叭的声音都没听到,只失了魂似的继续往前走,眼看着就要撞上去。

温书立马追上去,心被揪得死紧。

在电动车快要撞上温延的一瞬间,一个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把温延推开,自己却被来不及刹车的电动车狠狠带翻在地。

是喻千林!

温书被吓了一大跳,赶忙跑过去。

08

温延终于回过神来,他蹲下来问喻千林:“你有没有事?”

喻千林摇摇头,被赶过来的温书扶起来。

温书急急问:“你怎么样?手臂怎么了?”喻千林捂着左臂,看样子是伤到了。

喻千林安抚性一笑:“没事,我从小被摔打惯了,回去拿药酒揉揉,就好了。”

“都是我的错!”温延站在一旁,像个犯错的小孩。

“叔叔您没事就好。”喻千林宽慰地说,转而又把视线偏移,“就是可惜了我送你的画具……”温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躺在地上已然四分五裂的画具。

温书走过去把画具捡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说道:“没事,都还能用。”

“嘿嘿,那就好。”转眼这人又笑得没心没肺了。

温书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傻?”

“没你傻。”

看来确实没事,还有力气斗嘴,温书彻底放下心。

“温书?喻千林?怎么回事?”旁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围观人群中走到了两人身边,竟然是被称为“违纪杀手”的教导处梁主任。

喻千林主动打招呼:“主任好。”

“你手怎么了?”喻千林对梁主任来说是个典型的让人又爱又恨的主,不过毕竟是自己学校的学生,梁主任还是十分关心的。

“就不小心撞了一下,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行了,少贫嘴。没事就赶紧回家,多写几套试卷。”

闻言,温书和喻千林跟梁主任礼貌道别,转身离开。

“等会!”梁主任伸手止住喻千林,再次稳了稳眼镜,又凑近了温延几分,突然激动地说,“温延!你是‘金画笔’温延?”

温延被吓得倒退,他立马掉转头,说:“你……你认错了。”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我不会认错的!我一直是您的粉丝。”

“不是不是,不信……你问温书,她是我女儿。”温延心慌意乱,双眼满含着恳求看向温书。他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人能认出他,说喜欢他。可凭他这副鬼样子,又有什么资格当得起别人的喜欢。他甚至宁可自己从来不是那个曾名扬四海的温延!

“是吗?”梁主任问。

温书回看他:“他……”视线在梁主任和温延之间流转,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说,“确实不是”。

温延暗暗松了一口气,什么也顾不上了,逃也似的离开。

温书目送温延离开,余光瞄到躺在地上的画册,走过去捡起来,随手翻了翻。

封面很新,画的是温延以前很擅长的内容,可画工和以前比较起来,差了很多。上色不均匀,线条也不是很流畅,有些地方甚至混乱得一塌糊涂。

是新画的吗?

温书把画册合起收好,又看了一眼温延离开的方向,对喻千林说:“走吧。”

回到武馆,卢思宁一看喻千林伤了手,赶紧迎上来:“哎呀,这是怎么啦?”

温书呼吸一滞,取书包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喻千林看了温书一眼,说:“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温书悄悄松了一口气,不过直觉告诉她,温延最近突如其来的改变,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她得先弄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卢思宁。

09

绘画比赛在周末,喻千林特意起了个大早陪着温书去参加比赛。

最终温书在绘画比赛里拿了个“最佳寓意奖”,书店还送了她几本名家的画册作为奖品。拿回去的时候,卢思宁开心得眉眼到晚上还是弯的。

睡觉的时候,温书顺口提了酝酿了很久的想法:“妈,我们搬回家住吧。”最近因为温延,发生了太多事,连带着把喻千林都牵扯了进去。虽然他笑嘻嘻地说手没事,可一连几天,他的左手几乎都没办法使太大的劲,到了这两天才稍微好点。

这次是手,下次呢?

她不想无关的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更何况,喻千林和喻爷爷是她现在珍视的人。

卢思宁愣了一下,说:“妈妈看你跟千林、老爷子相处得不错,害怕你舍不得离开,也一直没提。”

“明天我和师傅说一声,过两天就搬好吗?”

“都听你的。”

母女俩商量好一些细节,就关了灯睡觉。第二天一早,温书就和喻爷爷说了这事。

喻爷爷沉吟一阵,也没再多说,继续去晨练。倒是喻千林反应很大,他极不赞同:“不行!我不同意。”

“喻千林,这不是你不同意就能决定的事。”温书说得淡然,心却被揪了起来。这句话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为什么啊?”

温书冷漠地说着:“我们打扰得够久了,我不想太依赖你和师傅。”不想等到依赖成习惯的时候再离开,她会舍不得。

“没有谁说你不可以依赖啊!”

“喻千林,我们都要学着长大,你不要这么小孩子气。”

喻千林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嫌弃我?”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这段时间谢谢你和师傅的照顾。”温书说完,不等喻千林回应便转身离开,留喻千林在原地气得跳脚。

这天之后,喻千林就单方面开始和温书冷战,接连两天都没怎么理人。

搬回去那天,温书以为他肯定还在生气,结果他准时出现了,还帮温书把一件件行李往车上搬。这几个月以来,虽说是借住,母女俩还是攒了些行李。尤其是喻千林给温书买了很多资料,温书一本都没落,全都收拾好带回去。

等到了出租屋,喻千林又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往屋里搬,搬好后,卢思宁留他吃饭,他拒绝了,当温书送他出门的时候,他硬邦邦地说:“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阿姨。”

“好,我知道。”

“叔叔要是还来,记得告诉我……”

“嗯。”温书心知他还在生气,自然什么都应着他。

“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喻千林看着温书乖巧的模样,像是在敷衍自己,心里梗着的那口气上下不得。

“那……谢谢你帮我搬家。”温书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他说。

喻千林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明明被眼前人气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她,这种感觉分外烦人。

他咬牙切齿地说:“再见!”

温书还来不及回应,就见不到人影了。

卢思宁听到动静,问:“这是怎么了,又吵架了?”

“不知道。”温书诚实作答,“大概还在生气。”

“也对,这孩子向来很真诚,也很单纯。”

是啊,他真的很单纯,一旦认定了,就会死心塌地地对人好,不求回报。

回了武馆,喻千林就把自己锁在房里生闷气。气到最后,他都分不清是在气自己还是温书,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心烦地把头发揉成鸡窝,最后败给了肚子。

他从冰箱里随便找了点吃的,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啃着干巴巴的吐司。

“温书,帮我……”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在昏黄灯光下笼罩的空寂,忽然顿悟了,自己其实是在渴望温暖。之前家里只有他跟爷爷,两个人虽然也很温馨,但是两个糙老爷们儿,总是不够细心也没那么有趣。即使喻千林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但是温书和阿姨住过来之后,他还是可以非常明显地感觉到生活发生的变化。

现在没有温书和自己日常互掐,没有阿姨暖心的问候。好不容易热闹一点的屋子,又只剩下了他和爷爷两个人。

喻爷爷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倒杯水递给孙子:“喝点,别噎着。”又走到喻千林旁边抽出椅子坐下,“千林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喻千林停下咀嚼的动作:“我明白的,只是……”

“只是你习惯了,也喜欢上了有她们的生活,对不对?”

喻千林点头。

喻爷爷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了房:“爷爷也很喜欢她们,好了!早点睡,有时间再把她们叫回来玩就是!我相信温书和小卢也会记得偶尔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