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众人准备上桌就餐，米英却迟迟地在门口站着发愣。

“米英，一起上桌吃饭，咋站那发愣呢......”阿英姑母疑惑地在旁叫到。

“姑母，傍晚的时候我女子家捎来信，说我女婿得了重病快要不行了，本来是想叫小儿先去看看，我们做父母的哪好先添着脸去，为这事小儿还跟他父亲吵了一架，想想也是作孽呀。”

阿英看到米英难过的样子，不忍心责备她，忙劝慰道：“米英啊，先不去想那么多，吃饭要紧，待会吃好饭，你跟董浩再商量一下咋办哈，今天兄弟都在，大家看看什么安排，作为梅花的娘家，人肯定是要去的。咱们先吃饭再商量。”

这时大家都劝着米英，她一时感觉不好意思，事后那场晚饭的气氛有点沉重，吃到中途德显又去了德月家把董平叫来了。

“董平，谋儿没在家，就得麻烦你作为大哥，明早跟建仁、旭煦，你们三人上梅花家看看。”阿英姑说道。

建仁是德显的大儿，旭煦是董浩的小儿。

建仁昨日带着自己的儿子去了他岳母家喝喜酒去了，想来吃了晚饭会赶回。

“姑婆，好的，等建仁晚上回来，明早我们就早点过去梅花家。”

董平这人不像他父亲德月，人实在，不会耍心眼，这些年成家后，夫唱妇随，董平这一辈份，这几个兄弟之间就数他把家把得最好。

次日，董平三堂兄弟一早就赶路去了二十公里外的梅花家。

阿英两口子吃了早饭也带着孙子辞了董政他们，回家去了。

又过了几日，梅花的丈夫已经落地安葬，留下两个儿子，大的8岁，小的才六岁，梅花也才三十岁没到，年纪轻轻的便守了寡。公婆这以后对梅花态度慢慢冷了下来，甚至把儿子早逝全归为梅花八字硬，说她克夫。

米英自从女儿家出事后，人变得越来越沉默，跟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她比起来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

“政，米英嫂，如今变化很大，看着让人心疼，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啊。”晚上素英跟董政在房间里聊天代入到了米英而说道。

“素英啊，其实你不知道米英嫂以前很多事做得有多过......”董政说这话时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1954年刚开春，才离父亲去世二个月多久，被迫停职的董政第一次拿起斧头来到上山砍柴，年过五旬的母亲不放心董政，也随后跟在了他后面。

路远山深，一个曾经是富家夫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加之母亲曾琳这两年腿脚患了暗疾，娘俩上山是一边爬一边歇。春天的天气如小孩的脸一般，说变就变，明明日上三竿，哪知董政他们刚上山还没砍几根柴，顷刻之间下起了阵雨​。

曾琳怕大雨淋湿董政，急匆匆要跑去为董政遮雨，一不小心脚板踩中断竹子的尖头部，曾琳急于跑到董政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为他遮雨，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是两人相扶着走找避雨的地方时，董政看到母亲脚底下流出红红的一滩水，问起，曾琳才感觉到脚部有一丝强烈的疼痛感袭来。

那天天下着大雨，董政后来是冒着雨背着他的母亲走一步移一步挨到家，到家时已是上烛光时间，那天晚上，董政连衣都没来得及换就厚着脸皮上门去找董浩，他想他家里应该会有备用的创伤药，哪知董浩没见着，却被​米英无情的推脱掉。

“哎呦，两个好端端的大人，去砍个柴会搞成这样，还真是少见到的事情，叔子啊，不是我不借，是真的没有，你以为当个社里的队长就是土皇帝啊，家里就啥宝贝都有啊，我们崇尚的是清贫节约，你还以为像你家当初一样，有点权就卷财啊。”

董政听着米英无情地挖苦，还有那无中生有的伤害，当时他并没有去跟米英计较，一句话也没说就默默的离开了董浩家，后来还是村里的何澄清大叔听说，及时给曾琳挖来了一些草药，连续敷了几天，才慢慢痊愈​。

那天董政从董浩家回到母子住的茅草屋门口，眼泪是倾泻而下，人心这东西啊，有时真的是不能去​近看，哪怕是亲人​。

回忆起当初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董政这么多年偶提起依然眼眶还是会泛着泪，这几十年来受到的各种不公待遇以及不明不白的冷言冷语，如果不是自己意志足够强大，​或许早就随了父母去了。

“米英嫂子，如今经历这么多事，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当初很多事做得太过了，政，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们如今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事我们不去强求，做好自己才是正道。”素英看着沉默的董政，心疼着​劝慰道。

董政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妻子的脸，这些年，素英跟着她，里里外外一起帮忙打理，还为他生了三个孩儿，这才短短过了七年多时间，素英的眼角却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细纹，连那一头的秀发如今​都能隐隐约约看得到白发。这些年太难为她了，她还那么年轻，二十三岁本该是最好的青春年华，而素英却早早就跟着他尝尽人间的沧桑。

孩子们早就睡了，均匀的呼吸声在房中响起，是那么的安宁​。董政看着三个可爱的孩子，轻轻地一把妻子搂进自己的怀中，那一刻他感觉到一丝丝的幸福，瞬间溢满自己整个心间。

次日早上，董政牵着牛准备去田里犁地，却在村口的马路上遇到一个年轻后生问路​。

“叔啊，请问这村里可有叫董政的？”一个学生打扮的年轻后生问道。

“哪个董政，你找他作甚、你是......”

​“我是江西过来的，叫陈金龙，我找董家村的董政，我是来报丧的。”年轻后生急切的说道。

董政一听，慌忙放下肩上扛的耙，忙拉着陈金龙的手问道​：“后生，你可是董承的弟弟，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说是来报丧，难道......”

“政儿爷，真是您啊......”陈金龙一听是董政忙向他双膝跪下，连磕三个头，董政忙去把金龙扶起，这情况引得村里过路的人都驻足围观。

“贤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上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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