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火

“啊！”小女孩害怕地直叫：“玉米，玉米！”

“姐姐！”小男孩跑去紧紧抱住她：“姐姐，打滚！打滚！”

说着姐弟俩一同倒下去，在台上不停地翻身打滚，然而火势并没有熄灭多少。

“哎呀呀！”、“啧啧啧！”围观人群发出感叹，但都没有谁上去帮忙。附近的商贩也围了一些上来。

凌丁左右看，刚巧又看到那个打水的商贩，她快速夺过对方的水桶跑上台，直接就冲着那团火焰浇过去。

火顿时熄灭大半，但还是在燃烧。

凌丁又在人群中找水，扫视一圈，都没见着。

突地想起，方才打水的商贩是旁边摆摊卖火腿的，她之前见着过，那摊位后边有一个特别大的水缸。

虽然不知道水缸中现在有没有水，毕竟商贩自己就是在打水过去，但是情急，她管不了那么多，左右两手分别抓到姐弟俩的后背上，急道：“快，跟我走！”

姐弟俩真的是骨瘦如柴，她左右提着两个人，就跟提着两桶水的重量差不多。

“噗通”一声，两个身体被丢尽了大大的水缸中，凌丁还按着他们的肩：“缩下去！”

咕噜咕噜，两个身子沉了下去。

“诶，我的水！”商贩跑来，又心疼他刚打好的水。

凌丁没理他，回首望那两个汉子，气愤这么危险的杂技，他们竟然没有准备救援的工具！

商贩又叫唤：“哎哟，我的水啊，还有我的缸！”

凌丁没辙，也有点烦：“我等会儿赔你。”

“哦，好！”商贩立马就不叫唤了。

凌丁鄙视了他一眼，又冲着水里说：“你们先泡一会儿，要不然会有灼烧感的。”

小男孩眼神中充斥着无限感激：“好，谢谢姐姐。”

“闭嘴！”凌丁低吼，再瞄一眼旁边的商贩，生怕被偷听到什么。又弯身冲着水里低声威胁：“你要再敢胡言乱语，我就不管你们了。”

小男孩不敢讲话了，凌丁又回首望，见那两个汉子不仅不在乎火势，反而又托起了钵，开始收钱了。

但是这次给钱的人就更少了，开始嚷嚷着：“诶，你这表演都失败了啊，怎么还能收钱呢！”

“还不如东街那个戏班子呢。”

“是啊是啊，散了散了。”

人群逐个散了，两个汉子眼看赚不到钱，就去捡软柿子捏。他们抓住一个老头吼道：“喂，你看多久了，怎么不给钱呢？”

“我，我没钱。”老头六十左右，巴掌长的一缕白胡子，一身青色的麻布料衣服，有点佝背。

“没钱你还敢看戏？”肥头大耳的汉子说着就一掌给老头推了过去。

老头被推得后退，然而身子还没站稳，面丑似鬼的汉子就又给他推了一掌，嘴里骂着：“老东西，上一轮的变脸你就没给钱，你就想看个便宜啊。”

“赶紧的，拿钱来！”两人就这样你一掌我一掌地推攘着老头，老头被逼的不断后退，他没有别的话，就只有诺诺的几个字：“没钱，我没钱，真的没钱。”

“没钱你还敢看，老东西！”突然一巴掌响动，接着又是一巴掌，老头直接被扇滚到了凌丁的脚面前。

地上还有姐弟俩刚扑腾出来的水，让他的衣服顿时湿润大片。

“我看你是活腻了，老不死的！”又是一击重力踹到老头的身上，疼得他顿时就捂住了肚子。

“我叫你没钱，叫你没钱！”再随着一脚一脚的力道踹过去，老头身子成了蜷缩形，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凌丁也下意识地往后挪，一来是怕这老头的遭遇祸害到自己，二来她虽然看着这戏班子到这来五天了，但之前都是远观，这时候近了才发现，这两个汉子穷凶极恶不说，还都是党项人。

“妈的！别让我再看到你！”那两个党项人拳打脚踢完后，还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又狠狠扫了一下还没离场的人，眼神似乎在威胁：看吧看吧，明白了吧，都给我记好了，这就是光看戏不给钱的下场。

随后气愤地抓起还在水缸中的姐弟俩，一人一个拖着走。姐弟俩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像杂物一样被他们拖着，拖出一路的湿润。

凌丁没有上去拦，刚刚救火，就已经超出她的生存规划了。这时候要是再冲上去，那她以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她也不敢多看姐弟俩被拖着走时的面容，有些事情，还是眼不见心不烦。

“你没事吧？”凌丁把老头扶起来，老头早就被打的面目扭曲了，整张脸都是褶褶皱皱的了。

“没事。”老头有点站不稳，身子佝偻着，努力冲着她笑：“谢谢。”

凌丁随意扯了下嘴皮子，松开他，去收拾自己的摊位。

那个商贩跑上来：“诶，你说过你会赔的。”

凌丁摸了摸袖兜，刚巧摸出方才那男子给的两文钱，她顺手递过去，什么话也不想说。

这世风日下，世道乱得跟个鬼一样，说什么都是放屁。

收拾好自己的摊物回家，走了小段路，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回头一看，才是那个老头。

“什么事？”凌丁比较警惕，因为这老头的面色很不好，她怕找她要钱。

虽说人家年迈受伤要个钱医治也不算啥，但她是真的不敢随意掏钱。

原本她还以为，瓦肆人流多，摆摊在这碰个瓷捡个漏啥的，怎么都能够自己讨生活了。

可如今看来，还是想得天真了。

她来这大半个月了，开单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今天好不容易开了一单，不也是拿去赔偿了？ 

可谁知老头竟是凑近她耳边，悄声提醒道：“胡子掉了。”

凌丁一愣，上手一摸，假胡子果真是翻出来一撮了。

想必是方才忙着救火，在哪儿蹭着了。

她有点尴尬，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说感谢吧，就是承认她是女扮男装了。不说吧，对于别人的好意提醒又有点不礼貌。

好在老头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看她笑话的意思，只轻轻抿了个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