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鳏夫

“七爷，您真的放心我一个人去吗？”

眼看着七爷坐下歇了一会儿，心里发怵的我还是有些担心。

“才这么一会儿，你就把规矩忘了？”

我沉思片刻，想起守灵人的六大忌讳，其中第四忌便是矜寡孤独妊妇，而七爷无儿无女，早些年妻子死了，自然而然成了鳏夫。

“师父，您是因为这个才不答应龚叔的吗？”

我当即好奇问道。

“不错，三年前我老伴在村头的河里溺死，这三年我哪儿都没去，就是为了避嫌，惊蛰啊，这一趟为师我怕是不能陪你一并过去了，你可得万事小心。”

听到七爷的这番话，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眼看着七爷即将起身离开，我当即开口将其唤了回来。

“七爷！”

“怎么了？一个人去害怕？”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担心一个人守灵这事儿办不好，怕忘了诸多的规矩，想让七爷和自己再说一遍。

“呵呵，别担心，你虽然第一次去守灵，之前也没见过我守灵，不过你龚叔清楚，他跟我去了不知道多少个灵堂，有什么疑惑，找他就行。”

听到这番话，我心里方才安定了许多。

“对了师父，我还有一件事儿。”

七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转过身。

“少问少担心，早些睡吧。”

“好……”

七爷一走，我在床上躺下，脑海中回想起白日里七爷的一举一动，猛然之间才反应过来，自从我和七爷说了我在龚叔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寒意之后，他才突然决定让我独自一人前往守灵。

虽然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我还是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

次日，天还没亮，前堂的大门再次被敲响，我起身来到堂前，一开门果然还是龚叔。

“你师父呢！？”

“师父还没起呢，龚叔，你这么风风火火的干啥？”

“惊蛰，你师父咋样，昨晚劝过他了吗？”

我摇了摇头，龚叔皱了皱眉头一把将我推开，但下一秒我说的话，立刻引得他目瞪口呆。

“七爷说了，让我去守灵。”

“啥！你说啥？！你守灵，你个黄毛小子懂什么，去去去，七爷，七爷您出来啊！”

“别嚎了，这话是我说的，你带惊蛰收拾收拾，尽快动身吧，该教的我都已经教他了。”

七爷此时突然出现，龚叔却依旧当七爷是在开玩笑。

“七爷，您开什么玩笑，他还是个孩子啊！”

“要么你带他去，要么就别去了。”

一听到七爷如此决绝，龚叔二话不说便拽上我，嘴里嘀咕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便拉着我上了驴车。

山路崎岖，一路颠簸，龚叔驾着驴车，带着我前往附近的一处名为皮毛山的地方。

这一路上龚叔都没闲着，一边抽打着驴还一边骂着七爷。

“你师父是不是年纪大昏了头，这么大事儿让你来办！”

“龚叔，师父自有他的规矩，您还是少说两句吧。”

“去去去，什么狗屁规矩，不就是死了老婆嘛，谁不是呢！”

我闻言一愣神，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龚叔家事，忙不迭问道：“龚叔，你老婆死了？！”

龚叔转头看着我，眼神阴郁：“你小子说什么呢！我……”

他似乎意识到我说的也没错，随即便解释自己老婆已经死了很多年，不碍事。

我闻声大喜：“龚叔您也知道守灵的忌讳？！”

“听过，整天和你师父待在一起，能不知道吗！？”

驴车一路晃荡，直至中午才抵达目的地，一下车我便嗅到一股浓浓的供香的气味，循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却见不少人穿着白衣白帽，坐在一处凉棚下说话。

“诶诶诶，龚老板！你可算是来了！”

此时，凉棚之下一道身影缓缓向二人走来。

他一把抓住龚叔的手，十分热情。

“龚老板，咋样了？七爷人呢？！”

龚叔有些尴尬得看着我。

“七爷来不了了，不过他把自己的大徒弟派来了，梁惊蛰，这位是苦主的大儿子你周叔！”

“周叔好。”

我鞠了个躬，紧了紧身上背着的包袱。

“他……他行吗？！”

眼看这叫周叔的对我产生质疑，一旁的龚叔当即不乐意了。

“人家可是七爷正儿八经收的徒弟，你不信我还不信七爷吗！？”

“是……是是是，那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周叔带着我和龚叔来到凉棚底下，时至三伏天，可这屋里却是传来一阵阵的阴凉，还没进门便感觉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龚叔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伸手搭在我的肩头拍了拍。

“别怕，第一次嘛，别紧张！”

我点了点头，看着周叔和坐在门口的几人说了两句，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在那一刻聚焦在我身上，这诡异的气氛让我很不自在。

他们说着一些让我听不懂的话，但很快，周叔便笑着来到我和龚叔面前。

“龚老板，梁小师傅，咱们进去吧！”

“没事儿吧？”

龚叔微微挑眉，似乎也察觉到这里气氛的异样。

“没事儿，能有啥事儿！？来，进屋！”

我们二人面面相觑，但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太对劲，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跟着周叔的脚步走进屋里。

屋里很暗，也没有灯，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点着，昏暗的灯光下，墙上的遗照反射出油灯的微光，有些刺眼，我想看清楚遗照上人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梁小师傅，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周叔突然在身后开口，吓得我一哆嗦，不过担心驳了七爷的面子，我强装镇定，只能点了点头。

周叔一走，龚叔便向我招了招手。

“咋了龚叔？？”

我却见龚叔的神情严肃，指了指不易察觉的里屋房门。

“惊蛰啊，一会儿你龚叔我出去抽根烟，你就自己进去把这事儿给办了吧。”

我听到这话差点没气炸，难怪七爷总不爱搭理这老小子，敢情这老小子也察觉到这灵堂瘆人，找个借口脚底抹油。

“龚叔，我一……”

可话还没等我说完，突然间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龚叔的背后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