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相

我站在村子口看着已经远去的警车，心里满满说不出的滋味。

要非得说现在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无家可归的迷茫和彻底解脱的庆幸。

“车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的枇杷还没吃完？”我转头看向身边的佘九婴。

“这是新摘的，挺甜的。”说着，佘九婴将手上已经剥好的枇杷放进嘴里，琥珀色的汁水湿润了他的薄唇，给人感觉少了一丝阴郁。

“我记得婆婆家的院子里没结几颗枇杷啊。”

“嗯，在别人家院子里摘得。”

“你这算是顺手牵羊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也没人吃了。”

我和佘九婴边说边肩并肩往回走，却根本没注意到，整个村子各家各户的枇杷树，竟然都瞬间枯萎了。

“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们村子，为什么各家各户都要栽种枇杷树？”

快到婆婆家的时候，佘九婴突然话锋一转。

“不知道啊，可能大家觉得吃枇杷对身体好吧。”以前我也好奇过，按照祝家庄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本来是不适宜栽种枇杷的，可偏偏我们村所有人家的枇杷都生长的很好。

只是大家从来都没吃过这些枇杷树上结的果子。

“那你呢？吃过吗？”佘九婴突然挡住我的脚步。

“婆婆不许我吃。”

“你倒是听话的很。”佘九婴嗤笑一声，转身朝着院子走去。

我也是在不被佘九婴阻挡视线后才瞧见，婆婆院子里的枇杷树不知道为什么，叶子落了一地，原本茂盛的枝丫顷刻间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一样。

“你对这树做什么了啊？”我焦急地跑到树下，对于这种突然起来的情况没了办法。

我一直记得，婆婆在世的时候十分宝贝这棵树，浇水除虫，所有步骤都做的很仔细。

只是，每次山神娶亲的时候，婆婆都会满目凄怆地站在树下，一站就是半天。

“我能对棵树做什么？”佘九婴有些好笑的倚着门框看着我。“别这么紧张，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而已。”

嘭！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庞大的重物砸在了地上。

“声音好像是村长家院子里传来的。”我加快脚步朝着祝向荣家的二层小楼走去。

佘九婴跟着我没走几步突然停住，他像是有所感应般看向村口的方向。

如果我此时回头就能看见，那个方向此时站着几十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少女的灵体，她们像是告别般朝着我和佘九婴的方向摆着手，每个灵体的脸上不再是仇恨和怨怼，她们似乎，真的解脱了......

“竟然稀里糊涂做了件善事，真可笑。”佘九婴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追上我的步伐。

据我所知，村长家的枇杷树是全村最大最茂盛的，可等我走进院里却看见，那棵挺拔的树竟然已经翻倒在地，就像被人连根拔起一样。

隐约间，我看见原本树根的位置泛出一片灰白色。我走上前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却无意间捞出一根纤细的腿骨。

啊！

我尖叫着将骨头丢远，转过头却看见自己刚刚挖的位置何止一根。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本以为经过这几天的事，我或多或少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已经免疫了，可突然出现的骨头堆还是让我双腿发软站不起身来。

“大惊小怪。”随后赶来的佘九婴捡起被我丢掉的腿骨，然后蹲到我面前。

“古时候为了镇压冤死的少女，百姓们会在自家种下一棵枇杷树。”

佘九婴将手中的腿骨抛高甩了一圈接着开口。

“他们会把对自家有怨气的少女的尸骨买在枇杷树下，再日日镇魂符水浇灌。长此下去，少女的冤魂不但无法入轮回，还会变成这家的保家魂，护佑这家的风水。”

说完，佘九婴将腿骨丢回骨头坑，站起身斜睨地上的我。

“祝家庄世世代代都做着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这样的人，”佘九婴微微弯下身子看着我，“你觉得真的值得被救赎么？”

我明白他话中的道理，可这村子里除了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之外，还有不少人也曾经在我和婆婆困难时伸出过援手。

见我不想跟他争论，佘九婴耸耸肩又蹲下身，将手伸进骨头堆翻找。

“你在找什么？”

“好东西。”佘九婴往深处翻动了几下，接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黄布包。

“我猜村长家的树格外茂盛，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说着，佘九婴将白布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双已经褪色的绣花鞋。

见我面露疑惑，佘九婴难道好心的开口解释道。

“这应该是你们村第一被残害的少女的鞋子。”

佘九婴将绣花鞋重新包好。

“用画着缚魂咒语的黄布包着，就能把少女的魂魄永生永世困在树下。”

说完，佘九婴将黄布包裹丢到骨堆的最上面，右手掐诀，一股绿色火焰自他掌心窜起来。

“怎么，你婆婆没教过你？”

我看着他手中的火焰愣了愣。“婆婆只会些简单的咒发和巫术，而且她总说我八字轻，不许我学太多。”

“呵，浮游之力。”佘九婴冷笑一声，随手将火焰丢进骨堆。

原本并不易燃的骨头连带着那个黄布包裹顷刻间被烧成灰烬。

“走吧。”

“去哪啊？”

“你不是要回家取身份证。”经过佘九婴的提醒，我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证还被爸妈藏在家里。

回到家，我翻箱倒柜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床底下翻出了上锁的铁皮盒子。

“我猜应该在这里，只是这锁......”

咔哒！

佘九婴只是轻轻一拉，便将原本牢固的锁头和锁芯整个扯断。

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佘九婴，而对方却耸了耸肩，得意的挑了挑眉。

“动作快。”

我打开铁皮盒子，除了在里面找到自己的身份证外，还找到了一份已经泛黄的领养协议。

“原来，我不是亲生的啊......”

在看到这份领养协议的时候，我心中涌出一阵庆幸，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不知家在何处的茫然，因为我深知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佘九婴想开口安慰我，可积攒许久的恨意让他无法把开导的话轻易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