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真打

　　自从被人耍了一把后，郑毅豪一直愤愤不平，发誓一定要端掉真正的制假窝点。经过考虑后，他穿着便衣，佯装卖水果的小贩，来到刘家村蹲点。功夫不负有心人，蹲了两天后，他发现了一些迹象，每逢大清早或者傍晚的时候，村子就显得格外热闹，不时有车辆来往，甚至能看到有人搬着货从楼上跑下来，然后搬到轿车后备箱，轿车随之快速溜走。不过，郑毅豪暂时并不想抓这些小的，想要突破大的，便继续跟踪。他发现，有辆六轮货车经常在村里一条路驶过。有一次，他特意跟踪过去，原来汽车是开到一个废弃的瓷厂。他来到瓷厂外围，找了个高点的小山坡，躲在一棵树下聚精会神地远观，只见司机把车厢的门打开，随后厂内一间房子的门被推开，走出几个工人来，将一箱箱的东西搬到车厢内。郑毅豪够料到这里肯定是假烟窝点，便拿出相机，趁势拍起照来，留下证据。

　　郑毅豪随后又打电话给经侦大队的警员，叫他们立即赶过来。为了保密起见，他这次行动并未向上级报告，主要担心有人通风报信或者阻挠行动。

　　等啊等，郑毅豪等得有些急不可耐，生怕人家装好货后堂而皇之地离开。过了二十分钟后，车厢后门关上后，眼看司机坐上驾驶室、发动汽车要离开时，终于看到开着普通轿车的公安局人马赶来了。谢天谢地！

　　郑毅豪率领大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并把大门堵住，吼道：“别动！警察！”

　　工人们哪可能叫别动就别动，赶忙四处逃窜，其中一位就是刘强，他正在屋内取货，听到外面喊警察的声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忙从后窗跳了出去，又快速地跑到后山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直至跑了好一段路，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赶来，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惊慌不已。这时他想到要跟老板报告下，于是拿出手机给刘学明打电话，气喘吁吁道：“喂，学明哥，出……出事了，有警察闯进仓库了。”

　　“啊！不会吧？”刘学明大惊失色。那个仓库可是他的一个大仓库，里面存着好几百件的货，被查的话，损失惨重。

　　“是真的。我跑出来了，现在山上。”

　　“那就好，你先不要回家。”刘学明交代，他想人身安全更要紧。

　　“我知道。”刘强便在山里一直坐着，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同时也深深地感受到做烟风险蛮大，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也庆幸自己命大、本事高，能够逃过一劫。

　　虽然让有些人跑掉，不过，郑毅豪的收获仍然不小，不仅抓到三位搬运的工人和一位司机，还查没了不少的货。

　　因为人手不够，郑毅豪此时才主动给局领导打报告，告知查到大窝点，请求增援。

　　随后，公安局长、副局长等领导以及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大家兴奋不已，这下总算查到真正的窝点，自然很有成就感。记者同样如此，十分高兴地拍摄着，心想终于可以好好如实痛快地报道一回了。经过清点，总共有五百多件，有中华、玉溪、双喜甚至万宝路等品牌香烟，按烟草市值计算，案值共几百万元（当然按假烟价格卖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多）。

　　警察又叫了辆货车，把货搬到车上，连同现场缴获的货车，一并开回县城。同时，把几位抓获的工人带回局里。

　　在询问室里。公安局副局长高平远和郑毅豪等对其中一位工人进行审问。

　　“说，叫什么名字？”

　　“刘三业。”

　　“什么？”对方普通话很不标准，郑毅豪听成“三爷”。

　　“刘三业，作业的业。”

　　“年龄？”

　　“35岁。”

　　“籍贯？”

　　“清安县下洋镇。”

　　“你负责做什么？”

　　“我……是别人雇我搞搬运的。”

　　“谁雇你？”郑毅豪问，意欲想知道幕后老板是谁。

　　“一个小年轻，我不知道他名字，当时是他来叫我们帮忙。”

　　郑毅豪拍案而起，喝道：“放屁，老实说，老板是谁？”

　　对方振振有词地顶道：“我哪里知道，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老板，我只是打工的，帮忙负责搬运而已，别人给钱，我就搬。别人哪里会告诉我情况。”

　　“别装蒜，老实说出来，我们可以从轻处理。抗拒的话，从严处理。”

　　刘三业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警官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是只负责搬运的，我平时只搬水泥、砖头什么，这次那个人说要搬茶叶，我以为真的只是搬茶叶，就去了，你要相信我。你们放了我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呢，他们需要我养活呢，我活得很不容易。”

　　“……”

　　审了半天，丝毫无法取得任何进展。虽然不相信对方仅仅是个搬运工，但一时又没什么更好的证据。

　　随后审问其他几位，均是如出一辙，都说是暂时受雇人打工的。

　　在刘学明这边。

　　刘学明立即把消息告诉给父亲，请求帮忙。刘石德得知后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如果单单货物被查，那就算了，但几个工人被抓，这不是小事，毕竟大家都是乡里相亲的，有的还是亲戚，如果没把人放出来，人家的家人一定会很快找上门来，缠着哀求解救；另外，也担心工人被关久的话，万一口一松动，把事情都招了，供出一大堆的人以及其他地方的仓库，那就完完了。

　　刘石德除了求黄祥华通融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带着礼物来找黄祥华，寒暄一阵后，说出了事情缘由。不料，黄祥华大吃一惊，说道：“今天还有打假行动？”

　　刘石德十分木然，愣了愣神后说道：“是啊，黄县长，查的是我儿子的仓库，怎么黄县长……”他心底暗想不会是黄祥华佯装不知吧？

　　黄祥华气愤地爆着粗口：“他奶奶的，今天的行动我竟然不知道，他们没通知我。怎么你儿子被抓了？”

　　“那倒没有，就是被抓了三个工人和一个司机，还有不少货，货就算了，希望黄县长帮帮忙，把几个工人放出来。”

　　“几个工人好办。这样吧，我先问问情况。”

　　“好的，谢谢黄县长了！”

　　之后，黄祥华打电话给公安局的纪律己，问起今天是否有查货抓人这件事，纪律己说是有。黄祥华问怎么没向他报告。纪律己说他已经向几位打假办副主任汇报了，可能是几位副主任正准备汇报吧。黄祥华知道纪律己是按程序办事，错不在他，便不责备，而是问现在人关在哪里。纪律己说在局里。

　　黄祥华又询问了下案情，纪律己如实回答，告知查获多少烟，抓了多少人，目前正在审讯，但还没问出什么东西来。黄祥华表面上说道：“很好，你们干得很好，我会给你们记上一功。至于抓到的几个工人，你知道我们县的情况，参与群众太多，要抓的话何止那三个，三千三万甚至十万个都有，所以我们宜以教育为主。你们教育教育下，就放了吧。”“这……”纪律己有些不情愿。黄祥华不耐烦道：“就这样，放了吧。下次要抓，抓些大的，这些群众是被蒙蔽的，不容易，所以教育为主。”“那好吧。”

　　挂完电话后，纪律己吩咐下属放人。郑毅豪知道后，浑然不解，极不情愿，追着纪律己说：“纪局长，怎么能这样就放了？”

　　纪律己说：“我们县情况特殊，参与假烟的人太多，这些是群众，以教育为主。”

　　郑毅豪说：“这我知道，可我想从他们口中寻找突破口，抓大鱼。”

　　听到后面几个字，突然，纪律己想到了个主意，于是，把郑毅豪叫到一旁无人的地方，轻声问道：“你真的想抓大鱼？”

　　“当然。”郑毅豪肯定道。

　　纪律己盯着郑毅豪许久，觉得对方很自信，很有干劲，便说道：“那好，把这些人放了，当做虾米诱饵，你去跟踪，看能不能钓到大鱼。”

　　郑毅豪一想，觉得很有道理，说：“行。”

　　……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学明仓库被查没、工人被抓走的消息在刘家村乃至下洋镇等地方不胫而走。在公司上班的刘琪琪也接到亲人的电话，告知相关消息。刘琪琪有些担忧，立马放下工作回老家。

　　回到家，刘琪琪看到家里聚了不少人，包括母亲以及工人的家人，他们个个愁眉苦脸的。刘琪琪打着招呼：“妈，姨父、姨妈、舅妈，你们好！”原来，被抓的工人有她姨妈的儿子和她的舅舅。

　　“琪琪回来啦。”大家有气无力地回道。

　　刘琪琪问具体是怎么个经过，母亲哀叹一声，把事情经过说了遍。刘琪琪安慰下大家，不必担忧，会没事的。她扫视四周，没有看到哥哥，便问：“我哥呢？”

　　“到别的地方躲避了。”母亲悲忧道。

　　“这样。那爸爸知道了吗？”

　　“知道了。正在找关系呢，目前还不知怎么样，人都没回来呢。”

　　“知道被抓到哪里了吗？”

　　姨父回道：“肯定是县公安局。”

　　听到“公安局”几字，刘琪琪脑子一动，想到了个人，便掏出手机，拨起郑毅豪的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通了。刘琪琪问道：“喂，毅豪，在哪里？”

　　“还在单位，你呢？”

　　“我回家了。问你件事，你们局今天是不是抓了几个工人？”刘琪琪问。

　　郑毅豪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刘琪琪半开玩笑道：“哼，当然，我有千里眼，顺风耳，你干啥我都知道。”

　　“哈哈。”

　　刘琪琪说：“帮个忙，下次请你吃饭，能不能把人给放了？”

　　“啊！”郑毅豪吃了一惊，“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干吗要帮忙？”

　　刘琪琪蛮回道：“也没什么关系啦，同村人就是。他们只是打打工而已，抓他们干吗？放了吧。”

　　郑毅豪说：“好吧，明早就会放了。你们放心吧？”

　　刘琪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似乎来得太容易了，“真的？”

　　“真的。”郑毅豪肯定道。但并不想讲述其中原因，权当给女友做个人情，让她高兴下。

　　“那我谢谢你了！你真好！”刘琪琪激动不已。

　　挂电话后，刘琪琪把消息告诉给家人和亲戚，告知马上就可以放出来了，请大家放心，该回去就回去早点休息吧。

　　母亲有些不太相信，问道：“琪琪，你跟谁打电话？”

　　“公安局的朋友。”

　　“公安局的朋友？什么朋友？男朋友？”母亲追问道。

　　被这么一问，刘琪琪却不好意思起来，啐道：“想哪里去了？是朋友。”

　　母亲笑了笑，嘀咕道：“能交这样的朋友，不错。”

　　第二天，公安局通知家属来交罚款，交完罚款后，把人放了。这人一放，各方皆大欢喜，黄祥华乐意，刘石德也乐意，家属也乐意。虽然是放了，但郑毅豪的工作并没有因此停歇，他想继续跟踪，钓大鱼。

　　接下来的日子，郑毅豪天天来到刘家村瓷厂外围的小山上蹲点，看看瓷厂里面是否有动静。前两天，瓷厂大门紧闭，貌似没人进出。但过了三天后，情况有变，只见陆续有人有车进进出出，神神秘秘的，其中就有上次被抓的那几个人。他猜想，肯定是制假分子以为风波过后风平浪静，重新开工了。

　　经过一阵子观察后，郑毅豪准备行动。一天，他多叫了几个警员在外蹲点，恰好看到有一辆豪华轿车以及一辆面包车开进厂区，然后不少人走进入屋内。他想，开轿车的人一定是主谋，如果此时突袭，势必能够将大鱼、小鱼一网打尽，那就太好了。于是，他一声令下，带着几位警员冲进瓷厂，然后踹开其中一个厂房的大门，大声喝道：“别动，警察！”

　　厂内的工人看见警察来了，惶恐万分，想着逃跑。但其中一位老板模样的人却异常镇定，他就是刘学明，他哼哼几声，走上前来，反而问起郑毅豪来：“你们是谁？想干吗？”

　　“我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

　　“你是警察？鬼信，我们也是警察啊！”刘学明冷笑道。

　　因为郑毅豪等人没穿警服，于是，他把警官证拿了出来，让刘学明看了看。刘学明一看，果真是警察，还写着工号和名字——郑毅豪。这下信了。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说道：“我们又没犯法，你们这样何必呢？”

　　郑毅豪命令警员搜查。警员们四处搜查了翻，奇怪，却没有发现机器、假烟，只看到紧挨后墙的山脚被人挖了一个大洞。原来，他们是在打洞，目的就是想在洞里生产。

　　警察搜查完毕回来报告。刘学明拽拽地问：“查到假烟没有啊？”

　　郑毅豪问道：“你们干吗挖山洞？”

　　刘学明说：“我们取些土运出去刷墙啊，难道这也犯法不成？”

　　看来来的时机不对。

　　郑毅豪警告道：“是不是想在山洞里生产假烟？哼，我奉劝你们别想这主意了，做假烟害人不浅，还是老实点，赶紧收手转行，否则我们还会再来检查，查到的话依法惩处。”

　　刘学明装着一脸无辜说：“你想哪去了？我们哪里是生产假烟？我们真的是取些泥土，这里的黄泥好用，最适合做建筑材料了，大伙们说对不对？”他特意转向工人们问话。大伙们说对对对。

　　现在没有什么违法证据，郑毅豪等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十分的郁闷。

　　而刘学明等人则在后边大笑。不过，想在这挖山洞的主意只好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