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方永的故事（三）

我人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一首诗的事情，很快就在附近传开了，后来经常有人从外地来让我作诗，一开始，父母的兴趣很浓，可能也是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在别人面前表现一下，所以一般都是来者不拒。

但是后来，我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其实不管我的诗写的如何，换来的都是赞美声，我原本以为真的是我的诗写的好，后来慢慢地才明白，其实就是因为我年龄小，这么小的孩子可以作诗，大家当然是新奇的，至于诗写的怎么样，倒是其次了。

后来，我渐渐的长大了，来看我的人越来越越少，我也乐的清闲，也就专心过我的日子。

可是没过多久，恶运就降临到了我的家里。我的父亲病死了，我的大哥属于没有主见的人，也懒得管理家事，只是一味地吃喝玩乐，家里的主心骨一下子就变成了我，可是我年少不经事，又屡次被人欺骗，家里的情况每况愈下。

后来，先是刘阿婆，紧接着是我的母亲都去世了。我记得那一年我刚刚二十四岁，我把家里剩下的所有值钱东西归拢了一下，并且做成详细的账目全部留给了大哥，我只带了一些祭祀用的东西和一些散碎银两就离开了家乡。

我一路往龙虎山去，因为我始终记得父亲在临终前嘱咐我的事情，每十年就到那个山洞去祭祀一下，绝不可以失约。

可是上次是父亲自己去的，我并没有跟着，所以路也不是很熟。我走了很久才走到了龙虎山下。在我的记忆里，我记得父亲带我到了龙虎山，然后箭头指向西南方向，于是我在龙虎山休养了几日，又朝西南方向找寻而去。

可是没想到这段路程却是异常的艰辛，我在那大山里渐渐地迷了路，每日里只能找些野果度日，最后终于在走了一月有余的情况下，遇到了一些百越族人。

当时的我衣衫褴褛，看着就和野人也差不多，那些百越人也算是热情，给了我一些吃的，然后在一阵指手画脚之后，总算是给我指明了去往那个湖边山洞的路。

我又走了两日，终于到了那个曾经救了我一命的山洞。

悬崖上依然有很多的棺材，我看着就有些害怕，但是为了完成约定，我硬着头皮完成了祭祀。

完成了一系列程序以后，我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外面竟然下了大雨，雨越下越大，最后没办法，我只好在山洞里过夜。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由于洞里只有一些棺木，没有其他可以烧的柴火，而我没有打算拆别人的棺木来取暖，所以我就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合衣睡下了。

没想到睡到半夜，我竟然听到了人的对话声。

我在深夜里的山洞里动也不敢动，只能静静的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外面的声音好像是两个人，声音不大，但由于比较寂静，所以我也听得非常清楚。

其中一个人说：“你说这百越族人到底有没有长生不老之术，那文鼎道人让我们出来找了许多年了，却没有任何消息，这次听说又有了新的消息，让咱们在这一片打探打探，可是咱们道行不够，又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打听，就每天在这山里转来转去，又有什么用？”

另一个声音说：“谁说不是呢，从古至今，还真没听说过人间真的有这长生不老之术，那文鼎道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再说了，就算真的有，找到了，又有咱们什么好处？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你也别乱说了，让咱们找就找，谁让咱们靠着别人的山头过活呢！”另一个声音接着说。

“算了，等这雨过去，咱们再去找找看，那个百越族的巫师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再说了，就算找到了，咱俩也不能轻易动手，以咱俩的道行，也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此话有理，咱俩还是先在这歇歇吧，等雨停了再四处看看。”

我静静的躺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听着两个人在那里说话，至于后面说的内容，我听不太明白，也就记不住了。

这一夜，我一刻也没有敢睡，等到快天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那两个人相约起来离开，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清他们的样子，只是看到他们在出洞口的时候，抖了抖身上的毛。

是的，是抖了抖身上的毛。

等到我确定他们走的远了，才敢从角落里出来，我刚想抓紧时间离开，却又看到几个衣着奇怪的人进了山洞。

看他们的装扮，应该就是百越族，此刻他们也看到了我。

其中一个年迈的老者，仔细的看了我一阵，然后突然用汉话对我说：“你就是那个孩子吧？今年是第二个十年，很好，你们家很守约。”

一开始我并不确定他说的孩子是我，但是当他说出第二个十年的时候，我就确定他说的一定是我了。

我点点头，说：“是我，你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吗？”

老者突然笑了，道：“救你？我只是保下了你的性命，至于是不是救你，那就未可知了。”

我当时不明白老者的意思，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者让其他人在外把守，然后招手让我坐到他身边去。

我按照他说的坐了。老者看着我，轻声道：“孩子，你这次为何一个人前来，又如何搞得如此狼狈？”

听到老者这样说，我的眼泪竟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将自己的这些年的经历说了一遍，老者听到最后也是忍不住叹息，道：“有的时候，人的命运是自己无法预料的，很难掌控。不过，难得你一家都是守信之人，你父亲临终之时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你这孩子也是，为了完成约定，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我没有回答，但我心里非常明白，从小到大，都是父母在照顾我，如今，他们的离去让我对生活无所适从，而这个约定，也许就是我生存到现在的最后一个希望而已。

老者接着说：“孩子，你现在已经是孤独一人了，而我已经是风烛残年，没有几年好活了，但是你人生的路还很长，所以我决定把那个秘密告诉你，不然，当以后你面对的时候，我怕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我不知道老人说的秘密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个秘密应该和我有关。

老者问我：“你是不是生在一个雷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