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境通灵

迷糊中的林锋感觉身体在不断下沉，而各色人等的近乎实质化的影子却扑面而来。身体是垂直下降的，实质化的影子是水平冲过来的，这种直角的空间冲击让他有种被撕裂的感觉，却无能为力。

眩晕，恍惚，坠落。

一声闷响。

林锋以为自己摔死了，不过没有感觉到疼。他尝试站起来，发现还有意识。是人是鬼是死是活，反正都是自己，他决定先看看周围什么情况再说。

这是一片戈壁，天光昏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周围除了一丛丛的红柳显示着一些生命气息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活物了。如果说万物皆有灵，那么遍地的石头和粗沙也算是铺满了一地生命。西北的大戈壁就是这样，看似一无所有，却又充满了让人一探究竟的希望。林锋觉得，这儿总该有点什么才对。

他想要四处走走，可是往哪儿走呢？四面八方怎么看都是一样的，没有目标，分不清方向，搞不清时间。这种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的处境让林锋渐渐地想要抓狂，他甚至开始怀念那些和他争斗的混蛋们了，虽然也不觉得与人斗有多么其乐无穷，但起码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突然，林锋隐约看见远处似乎有一道黑线在向自己的方向移动。这样的光线可视性不强，这条黑线看不清边际，只觉得是从天边铺天盖地过来的。

这是什么呢？难道是...洪水？！沙漠里的洪水？！

林锋知道，沙漠里是有可能有暴风雨的，而且还声势浩大。有时候一场暴风雨就能在沙漠里形成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湖泊，里面甚至会迁徙繁衍一些鱼类。当然了，等到太阳发飙，沙漠收官的时候，湖泊说不见就不见了，干涸开裂的河床上，鱼儿们只能变成鱼干儿。而在目前这里的这种光线下，如果说之前有过暴风雨，蓄积的水是不会很快蒸发掉的，那么很有可能一些大湖因为某种原因沙堤决口，洪水说来就来...关键是，这鬼地方根本就无处可逃啊！

很快，声音也传来了，不过，却不是水的声音。

像是一群什么东西走路，无规则的咔嚓咔嚓声。

林锋刚刚放下一点儿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忐忑不安地等着那群不知名的东西靠近，一筹莫展。这儿唯一能勉强躲避的地方就是红柳丛，但是那么一大片什么东西过来，躲哪儿都没用啊，说不定踩都把人踩死了。

不过谢天谢地，那条黑线在距离林锋大约2公里处停下了，没再往前移动，然而咔嚓咔嚓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

god...林锋瘫坐在了地上。这一会儿功夫不明不白的一惊一乍，还真是耗神耗力。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林锋决定，要悄悄摸过去看看，那群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以借助大一点的红柳丛掩护，一点一点地靠近那片地方。躲得过躲不过都是命，如果要死，也得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于是他屏住呼吸，借助可以藏人的大红柳丛，慢慢地往前迂回移动。

等到他终于挪到能够看清黑线最前面的东西时他才发现，原来那是一群甲壳虫。有亮绿色的，有金色的，还有银灰色的。这些虫子个头儿都不小，大的有巴掌大小，小的也有食指那么长。这个时候它们停下来，像是在修整。林锋突然想到，也许是到了这个地方的夜晚了？虽然他分辨不出白天黑夜，但不代表虫子不可以啊。很多时候往往动物对大自然的直觉和感应比人类要灵敏得多。或许是因为到了晚上，这群虫子自动停下来休息吃东西什么的，等到白天再继续前进。

想到这儿林锋轻松点儿了，先不管明天怎么样吧，此时此刻算是偷来了一点安宁的时间。

他小心翼翼地凑得更近一点儿，想要看清楚那些虫子在做什么。

这时候他看到，一只半个手掌大的绿色甲壳虫绕到一只更大的金色甲壳虫背后，撩开它的翅膀，一口就咬了下去。林锋看着都疼，可是那被咬的体格儿大的甲壳虫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只是偶尔稍稍往前挪动身体，很快又被后面的小甲壳虫给拉了回来。这时候之间小甲壳虫一头就钻进了大甲壳虫的肚子，两个虫子合在一起，像是变成了一条更大的双色虫。

就在林锋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的交配方式的时候，只见那小甲壳虫的头又探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些像内脏腔肠之类的东西。喔...林锋顿时感觉一阵恶心，这种饮食习惯真是...不敢恭维...

那小绿甲壳虫把头探进探出，不断地拖出一些东西吃得津津有味。后来干脆整个身体钻了进去，貌似是要找找还有什么剩下的好东西...

这时候那大虫除了翅膀和腿还在动——更像是在抽搐，其他部位都不懂了，躯壳里基本都空了。等到小绿虫吃饱喝足后就慢慢地挪开了，剩下那副金色带翅膀的躯壳静静地留在原地。林锋仔细看了看，目力所及的地方，很多甲壳虫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吃和被吃。

他猛地心里一沉：这么说，这些甲壳虫是吃肉的。如果到了明天，它们要继续前进，必然会从自己身上爬过去。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就变成了一副白骨？话说只剩骨头可以做DNA鉴定吗？有人给做吗？唉。自己堂堂一七尺男儿，丢了工作丢了老婆，自驾游第一天就莫名其妙死在了荒野戈壁...可是有什么办法，人类就是这么渺小，时不时地就陷入某种境地，连反思自己责任的时间都没有，就得忙不迭地应对扑面而来的各种情况。而人类又总是那么张狂，在陷入种种悲惨境地之前，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林锋的脑子里飘来一段新闻播报的声音：“XXXX年X月X日，北纬X℃位置发现散落的疑似人类骸骨，因为年代久远损坏严重，无法进行DNA鉴定。”...

就在他这么七想八想的时候，眼前的那一大群甲壳虫突然纷纷调头朝下，一头就钻进地里去了。顿时，广袤戈壁上的那条黑线不见了，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时间林锋愣在当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儿来，也算是好事，起码明天自己不会变成一具白骨了。

又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什么事儿了，他决定上前去看看。

林锋轻轻地走到刚才那大片甲虫呆的地方，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地面。地上连钻洞的痕迹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不，有点儿什么。

刚才那只被吃空了的甲壳虫，那副金色带翅膀的躯壳还静静地待在原地。

林锋捡起那副躯壳，那大小足以遮住自己的整个手掌，泛着美丽的金色光泽，触角很尖，扎手疼。他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一道尖利的呼啸声伴随一束金光闪过，林锋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强烈的阳光晃得他好半天才睁开眼睛，他慌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车里，钱包什么的也都还在，手里还拿着那罐口渴可乐。不远处的加油站，那大叔靠在背阴处的椅背上正打着盹儿。

原来是个梦啊，看来海市蜃楼不仅会出现在沙漠里，还会出现在人的脑子里，哈哈哈...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单调赶路，有点儿疲劳过度了才出现这样的一半幻觉一半梦境。林锋想着就又喝了一口手里的山寨可乐。

这时他感觉右边大腿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随手一摸，顿时吃了一惊...

林锋颤巍巍地从腿边的驾驶座上摸出了那个金色带翅膀的躯壳，目瞪口呆地盯着它。此时他的双瞳不知是因为反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泛出了淡淡的金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