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棒棒糖

【一】不速之客

11月2日。

沈如风将一束硬脆纤长的面条丢入锅中，漫不经心地抬头扫了一眼早间新闻，打了个哈欠，转身去寻筷子，准备搅拌锅里面条，防止它们粘合在一起。

电视里正大肆报道着，一位不知什么名头的学者声称:时空穿梭技术有望在五年内研发成功！沈如风又抬头看了一眼，这种新闻早在十年八年前就总有报道，十年八年过了，又在跟大众宣布，五年，五年之后必然又是一个五年。总在大众视野里博取噱头，没什么意思。时空穿梭技术？骗骗小孩还行。

沈如风的想法未免有点悲观，但他本人不这么觉得。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人类科学科技上的进步，也看不到前瞻性，时空穿梭，对于地球上生活了几万年的任何生物来说，都过于前卫，也会有许多道理天翻地覆，什么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现在，那干脆穿越到十年前去种，十年后还缺木头吗？沈如风刚把电磁炉关掉，随着电磁炉关闭声响嗡嗡一声一灭，而门铃咣咣地响了起来，他连忙关了电视，去开门。

门外迎面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偏老男子，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脸的皱纹，灰白的头发，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扶了扶眼镜，一言不发的看着沈如风，面带微笑。

“……你是哪位？”

“不认识我了？”

来者语气颇具一种风味，自来熟。沈如风不由得再度仔细端详一下他的面容。虽然这位大叔脸上皱纹看起来有些沧桑，但是衣着、眼镜、鞋子和拐杖看起来都蛮贵的。腿脚可能不好但是身材还算挺拔，笔直地站立在这里，气度不凡。

沈如风心想，看气质这应该是个有地位的人吧！但是我不记得认识这号人啊！难不成是什么新型诈骗？

正奇怪，还没来得及想好措辞发问，耳边突然响起了煮水的声音。

“哎呦我去！忘了正在煮面了！都溢出来了！”他连忙转身，跑去关火。可他分明记得刚刚已经把电磁炉关上了，或许是误触，在门铃响起的时候。

“这房子是你租的？”不知名的男性自顾自走进房间，一双不与他外貌般配的双眼四处打量，很不客气的评价起来。“一室一厅，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也挺合适的！”

“……哎！谁让你进来了！”想过去阻拦，但是他已经在饭桌前坐了下来。是一张很小的圆形饭桌，旁边散乱地堆放着四把椅子。这四把椅子功能远比他们看上去的要强大，沈如风可以坐，可以躺，可以把它们组合成任意形状来为他服务。

“你这老头好奇怪！怎么随便进人家门！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没由来的大清早家里进了陌生人，虽说是好好地按了门铃，但还没得到他的应允，是怎么这么自然的进了门？好厚的脸皮。穿的西装革履，不会真的来他一个穷仔家里蹭挂面吃吧？

“既然你没认出，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叫......”

【二】一出好戏

“既然你没认出，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叫陈建国。”

“……谁、谁？没听说过！”沈如风手一挥，擦过电磁炉的抹布跟着随意在桌面上一甩。

“自己爸爸叫什么都忘了？”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惹得沈如风十分不快，转眼他又呵呵地笑出声来。

爸爸这个词在沈如风的记忆里已经至少十年没说了，今天突然提到，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茫然。

“您呐…家住哪啊？”沈如风转身，拎起筷子重新搅合搅合锅里的面条。“您也别在我这儿当什么爹了，等下吃碗面我送您回去。”

八成是什么上了年纪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头，看模样还算年轻，这种时候就得上老年痴呆，沈如风心头几分唏嘘。

“……我真是你爸爸。”他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盯着沈如风。

“……什么乱七八糟的，差不多得了，老头，我敬你老不是敬你疯。”沈如风狠狠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他冷静下来长叹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们十二年没见了，可能这有些唐突，我今天就是专门过来跟你相认的！你听我慢慢说好吗？”

“好啊，你先说呗。”沈如风长叹一口气，翻了个白眼。

“你原名叫陈羽，五岁改成现在的名字”男人将双目垂下，似乎是将过往娓娓道来一般。“出生在b市，五岁那年跟你母亲搬到这个城市居住，9岁的时候开始自己生活。对吧？”

沈如风此时觉得他更像个诈骗大师了，最起码…老年痴呆症无法这么流利地讲出别人的过往。这让沈如风多少有些担心，甚至在考虑是否应该后退两步去拿厨房的刀。

“嗯，是没错，就算你知道这些又怎样呢？……你……”未等他讲话讲完，面前突然被男人递来了一根棒棒糖。

“生日快乐！”男人笑得莫名开心。

“……”

“我知道你最爱吃苹果味的棒棒糖！生日快乐！”男人仍旧在自顾自开心。

沈如风看了看那颗棒棒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笑起来。行，调查的真够仔细，要演是吧，陪你演到底。知道我这些秘密的也只有沐江那小子了，一定是他找的临时演员。真不知道他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居然拿这种事整蛊我，等戏剧谢幕，就去把沐江狠狠揍一顿！

“呵…知道我今天生日又怎样？前十年的生日你去哪了？”男主面露不屑，十足摆出仿佛被背叛过的神色。入戏就太简单了，居然跟非专业但经常演舞台剧的人比演技？

男人沉默了，神色郁郁寡欢。

还真有几分入戏，这老头还算敬业？

“你抛弃我们母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我爱吃糖了？我母亲出车祸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我长大了你反而回来了？”

“孩子！我想我们可能有些误会，我......”

“好了好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我还要煮面，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他说完转身去继续煮面。“你可以回去告诉权沐江，可以给你结账了，叫他晚上自己到我这边来送死。”

男人愣了一会，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说:“好吧，你不想认我没关系，我的律师应该快到了，让她跟你说吧。”

“啊？律师？……这戏到底要唱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