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十二术

而那两只狐狸，退开之后，也目睹了我的变身过程。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那两只狐狸，生生停住了身体，也各自发出一声吼叫，身体居然也发生了变化。

在一团灰色的气息笼罩下，它们两只狐狸，竟也幻化成了两个身穿着灰袍和黄袍的老人。

我刚刚就已经发现，它们的脸有七分像人，三分是狐。此时依然如此，虽然有了人身，但是脸上的五官排布以及表情，依然有着三分狐媚之容。从他们的眼睛里面看到的是怨毒和凶戾之色，由此断定，它们十有八九是妖。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号令，那两个狐妖同时将手指伸到嘴里，一口咬破，随后将手臂上举，数滴血被弹射到空中，被风一卷，消散一空。

“呼呼……”片刻过后，空中便传来了风卷之声。

一大片黑云，从远处迅速向本地飘来。

那两个狐妖，各自守着一个方位，将手指掐成手印，嘴里面念念有词。

声浪鼓动，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道的可见声波，呈涟漪状，朝着四面八方传开。

“呼啦啦……”空中的那片黑云，迅速下沉，等到了更近一些才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个体。

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无数只黑色的大型蝙蝠。这些蝙蝠的体型比普通蝙蝠大了两倍不止，通体墨黑，鼠头尖嘴，眼珠血红。

它们在狐妖的指挥下，发出声声怪叫，俯冲下来，纷纷扑到了我的身体上面撕咬起来。

一眨眼的工夫，我的身体就被大群的蝙蝠给覆盖了。身上的银甲素袍也都被挡住看不见了。

但这也就是那么一瞬，就见白光一闪，那大群的蝙蝠瞬间就被炸开，纷纷坠地，尸体横陈，很多蝙蝠身体已经碎成了无数块，墨绿色的血液流了一地。这些蝙蝠的血，竟然是绿色的。

看着我的身体站在那里，是那么地不真实。

可以说，除了那张脸还像是我的，其他的都和我无关。在这里还是觉得用神将来形容那身体更合适。

那神将震开蝙蝠，也是双手结印，在胸前画出了一道金色的符文，符线铺开，汇聚成形，在他手上化为一杆金光闪闪的三尖两刃刀。

“斩。”一声喝喊，声若巨钟，惊魂动魄，振聋发聩。虽然只有一个字，却爆发出万丈威仪。神将双手持刀，横扫千军，朝着那两个狐脸老人挥舞出去。

一道白练闪过，迸发出丈许刀芒。

唰唰……那两只狐妖来不及躲闪，被刀芒扫中，身体飞出去十几米。鲜红的血流淌出来，染红了地面。

呼啦啦……随着他们受伤，周围那些大型蝙蝠纷纷升空，朝着四面八方遁走。

那两只狐妖被神将一刀斩倒，居然还没死，翻身爬起，大量的灰色气息升腾而起，气雾中，它们再次化作两只狐狸，朝着草丛里面逃窜而去。

随着两只狐妖离开，那尊威风凛凛的神将手上的三尖两刃刀忽地散开，化为虚无。而他本身也直挺挺地朝着地面倒下，发出轰然声响。

我看到那只白狗，也扑到了他身前，呜咽着舔舐着神将身上的伤口。

那一身盔甲也被风一吹，如光影一般，飘散开来，消失无痕。

与此同时，我那神奇的上帝视角也忽地消失了。

疼……很疼……

疼痛的感觉再度传来，疼痛来自于两个方向，一个是全身的伤口，更严重的是小腹，猛烈的灼烧感，像是小肚子生起了一团火，正在疯狂炙烤着我的肉体和灵魂。

我躺在地上，感着身体外面的伤口，以及身体内部的灼烧感同时带给我的剧痛。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此时就像是一个破箩筐，千疮百孔不说，连接箩筐柳条的线绳都已经断裂，随时都可能散架。

我还活着吗？

我转头看到那只白狗，正在舔我的伤口。刚刚发生的一切，仿如梦中，又如隔世。

视线逐渐模糊，我依稀看到一个电瓶车风驰电掣地从山下驶来。

“杨灿，杨灿……”王浩的声音在耳边若有若无。

我应该是还活着，但是马上就要死了。这是我脑子里闪过的最后的一个念头。

随后我就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和情景了。

我能看到的是自己身体里的变化，有一簇金色的光，停留在我小腹的位置，转而化成一团火，火苗却只有豆粒大小，正在熠熠燃烧。然而那火苗看起来很弱，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样。

但是即便如此，那火苗带来的灼热感依然让我承受不住。就像是一个高温的火炉出现在我体内一样。

“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然而这声音似乎并没有传递多远，紧接着第二轮的痛苦又接踵而来。那火苗的热量正在以波浪递进的方式迅速向全身扩散，好像我身体里的每一条经脉，每一根血管，每一根骨头都在承受着灼烧。

这种灼烧感让我无法承受，身体就像随时都会被烧毁一样。

我只能时不时发出几声喊叫，来试图缓解身体的痛苦，但却无济于事。

就在我感觉身体即将支离破碎，被那些热浪融化的时候。

突然，之前我看到的，那块现实中已经破损了的坟前的石碑，则再次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这次，石碑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些文字也都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和小腹的那一簇火苗遥相呼应。

通幽、驱神、担山……入水、御风、吐焰……分身、隐形、续头、斩妖……嫁梦、禳灾、解厄……剑术、土行、星数、布阵……聚兽、调禽、大力……弄丸、符水、医药、魇祷……

一个个对我来说无比生疏的词，纷纷出现在碑文上，每一个词后面，都跟着大量复杂的解释文字。然而还没等我详细去看，那些文字又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都脱离了石碑，化作涓涓细沙，分布在我的全身各处。

说来奇怪，随着这些文字的输出，犹如一淙清泉灌溉全身，竟让那种无法忍受的灼烧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接着，这些文字信息，又迅速汇集到一处，朝着我的脑袋里面覆盖而去。

大量的信息，如决堤的洪水，短时间内充斥了我的大脑。让我的脑袋就也像是要被撑破了一样。

终于等到这些碑文悉数进入大脑，随即又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帖子，更大的几行字，放出更刺眼的白光，印在帖子之上。

“寂寂凡夫，受吾仙箓，地煞之法，七十二术。轻不可语人，重不可传达，由是言之，揭谛揭谛……”

字迹上的白光越来越盛，直到让我目不能视，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如坠雾中，那帖子也被周身的热浪烧毁。

此时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听到耳边传来了王浩说话的声音。

“求求你了大夫，救救他吧……”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尽力抢救了，但是送来的太晚了，他伤的太重，而且失血过多，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你赶紧通知他家人，安排后事吧……”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四周一片洁白，应该是在医院里。

看来是王浩把我送到了医院，可医生也救不了我。

我全身都是伤口，依然很疼。但是我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从我小腹的位置再次生出了一股气流。这一股气流和之前那么刚猛的热浪完全不同，就像是温泉一样，温热润泽，散发出来就像枝杈一样，迅速扩散，从我身体的各处脉络，血管中游走，遍布全身。

气流所到之处，就像是春雨降临，蛰伏的草木正在生出新芽，焕发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