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梳理驿站

    对林如海，林耀祖没办法不拧巴，这是一个老臣，又是勋贵出身，还是进士。这些身份让他在大金朝堂上独树一帜，这才会被委以重任，担任巡盐御史。

    就是这样的人本身就带着政治价值，哪怕是林耀祖也要高看他一眼，郑重对待。

    说到底，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拉拢安抚林如海，就相当于拉拢安抚许多文官，许多勋贵，让许多在政变之后一直惶恐不安的人安抚下来，让他们知道自己也很看重他们。

    但让他继续担任巡盐御史，还是将驿站剥离出行政体系后，交给他管理，这还是一个问题。

    巡盐御史是肥差，而驿站却是一个苦差事，至少未来数年，数十年都是如此。

    等到邮政崛起之后，区区巡盐御史就只是一个弟弟，不值一提了。

    大金巡盐御史很多，大多数人泯然众人，无人知晓。

    林如海身为其中一个，出名靠的是自己女儿，而非是自己。

    现在驿站体系重新建立，若是林如海做出成绩，是可以青史留名的，而且是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业。

    不过怎么选，林耀祖不干涉，他有的是人来做事。

    但对林如海来说，这却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大金现在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一年发生的变化比过去十年还多。

    如果自己抓不住这机会，就会被身边的人超越，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虽然不知道林耀祖理想当中的大金是什么样子，自己未来是什么样子。

    但林如海还是觉得，随着林耀祖权势越来越大，这时候自己必须主动靠拢。哪怕林耀祖从未将自己当做是他的自己人，一直都将自己当做是他的爪牙，一个用完就丢掉的一次性用品。

    好在，现在自己有了新的选择能力，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可以选择继续走下去。

    巡盐御史是好差事，自己却不能继续干下去了。大金东南盐务上下都是林耀祖的人，自己只能整天混日子，唯一的任务就是抓捕其中的贪墨者。

    若是自己抓捕的是其他人的党羽，还能连坐，牵扯到林耀祖。但林耀祖从不护短，在贪墨上面对自己人也下狠手。

    这样的人就算是麾下有人贪墨，也只是他识人不明，并非是他故意纵容。

    想到这里，林如海就长叹了口气，自己在巡盐御史上面无法继续贪墨，甚至自己之前构建的利益网络都被摧毁，只剩下小猫小狗三两只。

    现在换一个环境，做好了的话，兴许自己还能做出成绩，获得林尚书的认可。

    更何况人家正二品的尚书现在给自己两条路，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会选择自己没做过的那条路。

    人家林耀祖让自己负责驿站跟盐务，潜台词就是让自己负责驿站！

    平心而论，他更希望自己担任地方官，不想当京官。

    眼下大金乱糟糟的，自己就算在京师也什么都做不了，与其在京师一事无成，不如做一个有实权的地方官，做出一番事业。

    过去这些时间，他始终都在虚以委蛇，现在好不容易见到林耀祖了，他很想知道林耀祖到底想做什么。

    “敢问尚书大人，您从地方官府手中剥离驿站究竟是为了什么？”

    面对林如海的问题，林耀祖胸有成竹道：“驿站作为我大金迎来送往的地方，消耗大量钱粮，我要你去负责驿站，便是要你将去年账册理清，将地方官府每年在驿站花费的钱粮计算出来，以及减少地方官府贪墨，中饱私囊。”

    听到这话，林如海心中咯噔一下，暗暗苦笑起来。这样的事情大金上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林耀祖林尚书。其他人别说是做了，不自己在驿站跟过路大人物喝一杯就算不错了。

    此番前户部尚书刘宏因为服丧回家守孝三年，一路上的官员纷纷挨个宴请刘宏刘大人。

    而且这些人当中，十之八九是没有机会拜见刘宏刘大人的。哪怕此刻刘宏致仕，他们跟刘宏在等级上面仍旧天差地别。

    人家是尚书临时回到家乡守孝三年，日后复出至少是正二品的官员，再不济也是在金陵过度。这样的人仍旧处在大金的权力中心，只是暂时离开了朝堂。日后人家仍就是大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官员仰望的对象。

    由此可想而知，自己想要在驿站体系当中做出成绩，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地方那个官员。自己必须抗住压力，让下面的人乖乖听话，甚至敢于对抗官员，以及各地小吏，让原本白吃白住的官员小吏开始花钱。

    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天大的事情——大金官员行走四方，哪怕是过路，沿途驿站都要按照规矩招待。

    而所谓规矩便是按照品级，身份招待过客。

    各地官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都是想尽办法捞取好处。官员路上白吃白喝只是问题的一部分，各地官府采买都是官员亲信，可以从中上下其手。

    如此一来，驿站花费越大，各地官员日子过得越舒服，大金驿站开支越大。

    但现在，兵部尚书林耀祖林大人居然想要对驿站下狠手，这不是仅仅针对部分地区的驿站人员，而是对全天下。

    至于林耀祖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做这种事情，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说到底，大金官员赢家权利上不登顶，林耀祖这样的人，现在就算是当皇帝，也没人可以反对。这样的人想做什么，谁能阻止？

    更别说大金上下，现在谁敢挡出头鸟？文官们对权臣又爱又恨，他们恨的是自己不是权臣，他们爱的是权利。

    眼下林耀祖得势，朝堂上一个反对声都没有。不是他们不想反对，而是反对林耀祖的人都死了，就算没死的人，现在也被打压，冷落。

    许多事情就算林耀祖自己不在意，但他身边的人也会为自家的主子去做。

    这个时候大金正直的官员不是没有，但这些人都觉得林耀祖做得对。至于不正直的官员，他们都想拍林耀祖的马屁。

    如此想着，林如海小心的看向林耀祖，却见林尚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案牍上面，并不急着等着自己的答案。

    这让林如海愈发忐忑，意识到自己并非是独一无二的人，兵部尚书林大人手中还有许多人选，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人家会选择其他人。

    于是，他就那样注视着林耀祖，看着林耀祖将手中的公文处理掉一份之后，这才施施然的行礼：“回禀尚书大人，下官想要为大人梳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