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突厥万户的小心思

沈阳城以西一百里，突厥人的营地随着天气放晴，都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辽东跟草原就是不一样，草原哪有这么多雨水。”

“草原雨水就是太少了，要是草原每年都有这么多雨水的话，咱们也不用来大金了。”

突厥人也不是人人都只知道放马牧羊，其中极少数人也是种地的。

这年月，寻常牧民吃的是乳制品，五谷杂粮，日子过得比大金百姓还要惨几分。

但凡他们日子好过一点，这些人也不会站在大金的对立面上，不断南下劫掠了。抢劫大金的北方邻居，都是穷鬼。

他们辛辛苦苦养的牛羊，狩猎获得的皮毛，在草原上的价值大大缩水。他们需要大金与之贸易，放开粮食以及铁制品，甚至陶瓷，麻布。

“那也不一定，大汗的雄心壮志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汗要的是天下，是更加广袤的土地。”

左右突厥人听到这话，却都是嗤之以鼻：“什么天下，大汗若是自己亲自征服天下也就罢了。此番是咱们在辽东跟大金不断绞杀，每日都有许多族人倒下。这几日下雨，咱们跟草原的联系更是断绝，要过几日才能恢复。”

“这也正常，草原到辽东被雨幕覆盖，有没有官道可以走，谁也不知道东方是哪儿。”

不下雨的时候有太阳月亮确定方向，下雨了之后谁也不知道东南西北。更别说雨水会将人来下来的痕迹冲散，让信使无法分辨出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种时候信使迷失方向，晚上几日也不奇怪。

“报！”

就在众人谈天说地的时候，却见到有骑士快步而来，急声道：“盖州卫的大金军队要北上了，我们的夜不收被猎杀。”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日一早！”

听到这话，许多人都是脸色巨变。

“快请大金特使一聚！”

这几日，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除了混吃等死之外，也在跟大金特使交流，谈判。

但没什么卵用。

大金特使是颍川侯冯国彪身边的一个书佐，此人没什么本事，就是骨头硬，知道自己不卑不亢，不带脑子的拖延时间，突厥人就不敢动自己。

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突厥人也算是一个汗国，对大金使者未必恭顺，但也不会贸然下杀手。

他的底气是林尚书麾下的几十万大军！

于是，第一次见到突厥人的几个万户，以及在辽东一地负责战争的突厥人权贵之后，特使神情不变：“诸位，林大人开出的条件诸位都知道，现在诸位若是主动归降的话，在我大金的日子比在草原上好得多。说不定过几年我大金政府草原之后，汝等还能再草原上任职。”

哪怕是已经听过类似的话，此刻再度见到大金特使所言，他门仍旧是无比惊诧，不知道大金特使是疯了，还是疯了。

这样的话，他们都不敢说，大金敢说！

现在局势虽然大金占据优势，但还不是一边倒。

“你在怜悯我等吗？”

人群当中，一个突厥人忽然挤开前面的几个人，死死地盯着书佐，每一个字都冲破云霄。

那突厥人的愤怒让许多人惊讶，但他们更多地是不理解。

自己需要怜悯吗？

“此番是林尚书亲自抵达辽东，我大金军队全军出动。一旦开战，汝等先上的先死，后上的后死，投降的，逃跑的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书佐实话实说，他这样的人对林耀祖是无比佩服，将其视作为大金的救星。

跟许多人一样，他都坚信此战大金必然大获全胜，什么突厥人，只会变成自己的功劳。

“诸位，此战谁先赴死！”

一瞬间，帐篷当中死寂一片，每个突厥人都被这话震慑，不知所措。

好半晌才有反应过来的突厥人暴喝一声，道：“休要乱我军心！来人，请特使回去歇着！”

突厥人这才反应过来，只不过他们并非是谁都能藏住自己的小心思，许多人眼中是深深的担忧，或是惧色。

这些目光当中唯独没有战意。

多年驰骋草原之上，这些突厥人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情——恃强凌弱才有快意，若是不能碾压敌人，那自己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他们这辈子都在跟大金交锋，学得最明白的事情就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实力，利益最大化。

对他们来说，战争只是手段，而非是目的。

现在跟大金交锋没有任何好处，他们自然不愿意参与其中。更别说大金来势汹汹，谁先上，谁就会死！

大金会有自己的兵锋证明自己的战意，会击败任何不怕死的突厥人。

突厥人的营帐当中，突厥人们都默然不语，没人着急上火。

谁都知道这仗打不下去，自己一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突厥人会考虑主动出击，现在他们考虑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都去整军备战吧，大不了死守营地，看大金有多少军队可以消耗。若是大金来势汹汹，援军迟迟不到，再缓缓后撤。我突厥汗国骑兵横扫天下，想要走得话，没人留得住。”

突厥万户千户们还是默然不语，这番话看似霸道，实则是让大家不要怕，实在不行还能跑。

可他们不想跑啊！

自己好不容易经营了这片土地，让自己的部落开始放马牧羊种地，日子刚刚好过起来。

他们不希望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过去式，被时间吞噬。

他们想过上好日子。

但突厥人还是只能愤愤而归，他们不满，但却毫无办法。

做出选择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论是后撤还是跟大金交锋，都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为此，他们默契的将一些小部落作为炮灰，让他们派人打探大金的动向，让他们跟大金互相消耗。

在连续数日的交锋之后，突厥人收到了一消息，不得不再度聚集在一起。

“林耀祖到了沈阳城中，麾下有十万军队蓄势待发！”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十万军队？当真有这么多吗？”

突厥人瞠目结舌，许多人都是不敢相信。他们对大金了解不少，不断想要弄清楚大金军队数目，但都没用。

林耀祖不断调动军队，整编，让辽东跟大金各地互通有无，军队数目不断增减。

如此情况下，了解辽东具体军队数目的只有总督衙门，兵部。哪怕是辽东巡抚汪海，他都不知道辽东军队的具体数目，只知道一个大概。

现在林耀祖号称十万大军，突厥人自然是相信的。

这个数目虽然惊人，但却不算多。

“汝等不要担心，林耀祖就算真的有十万大军，也无法调集多少进攻我突厥雄狮。”

有突厥万户提醒，但无法安定人心。

无他，十万人的庞大数目将近突厥人的两倍。更别说大金这几年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军队强悍，一对一对方占据优势。

现在除了骑兵之外，突厥处处都是劣势，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