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心中的江湖

于是“合理表达遗憾”，变成了外交语言里最有力的“你给我个说法”。

林闲气笑了。“我这是写剧写得太好，把人写破防了？还是他们真以为，全世界的绣花针，都是他们发明的？”

青青咬牙切齿：“他们不是头一次干这事。”

“之前你拍《归剑》的时候，他们就发过声明，说你剧里家传药方疑似抄袭他们传统调理方式。现在又来这一出。他们根本不想讲道理。他们就想蹭——热度。”

林闲点头。

“所以我不回应。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吵架。我要让观众知道，我们这剧里每一针每一线，每一个造型、每一个镜头，源于哪里，怎么来的，谁做的。”

“我不解释。我就——开馆。我们开一个幕后工坊。就摆在留白平台上。每周推一件服装制作工艺，每月讲一次武术场面怎么排。我们让他们看。”

“让观众看。让世界看。这不是蹭热度的文化碰瓷。这是真正的——中式美学。”

林闲看着那份“声明”，眉毛一挑。洋洋洒洒三千字。通篇不点名。但句句指桑骂槐。

标题还挺正式：

【关于武侠文化源流问题的友好说明】

第一段是寒暄。第二段就开始上纲上线。说“某部剧”在全球范围引发“东亚武学风潮”。

接着话锋一转：

“我们棒国自古以来就有剑术传统与修炼文化，文献可追溯至三千年前。许多现在广为流传的江湖理念，其实早已在棒国诗文中成形。我们理解文化交流，但不希望文化挪用。”

最后一句点睛：“既然各国游客因武侠热情纷至沓来，我们欢迎大家来棒国，实地感受武道之源。”

林闲看完，放下平板。笑了。不是那种“好笑”的笑。是“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的笑。

吴青青正拿着剧照整理下一期“幕后工坊”的素材，一听林闲笑出声，警觉地抬头。“又咋了？”

林闲把平板递过去。

吴青青接过，一看标题，瞳孔放大。“他们……还真敢写啊？”

“写得可真不客气。字里行间都在暗搓搓地说武侠是他们的，连打卡圣地都给安排了？他们这篇是写给游客的，还是写给我们看的？”

林闲淡淡：“都看。表面是科普。实则是挤兑。”

“你看看用词：东亚武学发源、真正的文化原乡、武术祖根。你说他们这是不是嫌——咱这边武当和少林，抢了他们旅游局的饭碗？”

吴青青：“……”

“他们这是吃醋了？”

“因为咱剧播了，游客都往武当山跑？结果他们那边山上导游在喝风？就写了这么一堆，想引人改签航班？”

林闲点点头：“不然呢。你想啊，之前武当一天接待三千。”

“现在三万。你说棒国旅游团会不会掉单？他们当然急。尤其是那帮搞文化输出的。”

“他们原本幻想着靠汉服改款、武术改编，在自家打造东方神秘风。结果现在被我一部《天龙》，全给打回原形。”

“游客不去他们那山，转头飞到河南来排乔峰石。他们当然急。”

吴青青看着林闲，眉头一挑。“你打算回应吗？”

林闲摇头。“回应什么？我去和一篇小作文对线？那才是真掉价。他们就指望我炸呢。”

“只要我回一句——武侠不是你们的，他们立刻反打华夏导演挑起地区争议，还能顺便卖惨带节奏。我一张嘴，他们就有十条稿子等着剪。我不说。让他们唱独角戏去。”

吴青青：“你就这么忍了？他们都敢放话武侠发源地是他们。你不反驳，外网还真有人信了咋办？”

林闲冷笑。“我不反驳。我让事实说话。我继续更幕后工坊。我下一期讲——降龙十八掌的分镜草图，是从敦煌壁画里找的动作灵感。”

“我再讲——阿朱衣服上的绣线，是清代宫廷服饰上遗传下来的凤尾回针。我还讲——我们那套武术演练，参考的是国家武协的太极体系，不是某国打棍子舞。我一字不骂他们。但我一条一条，把我们自己的文化根基，摆出来。你说，他们还能怎么吵？”

吴青青听着，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你这人啊。嘴上不怼，招招都封喉。你不掀桌子，你就把桌子给换了。”

林闲：“换不换是一回事。”

“我得告诉观众——我们不怕他们说。但我们——有得讲。你别怕他们叫。我们要的是一代人，能自己记住我们从哪儿来。”

林闲说完，低头喝了口水。

吴青青没再说话。她懂了。这件事，他不吵，不骂，不碰瓷。但他不会退。

他退，文化就真被拦了路。可退不代表不做事。相反，他要动手。不是在镜头里，而是在镜头外。

——动一次，漂亮的。

……

第二天早上。

吴青青坐在“留白”会议室，桌上摊着三台平板，两部手机。屏幕上，视频在同时播放。

都是旅游博主。有人拍街头景象。有人展示当地吃食。

还有人正开着直播，一边踩着人造地砖，一边说——

“朋友们我到啦，这里据说是某国传统武术的发源地。你看这墙，这碑，这路……是不是有那么点江湖范儿？”

然后一转头。“但你再看这背后。”

镜头一移。赫然是一片现代商场建筑。

广告牌上是熟悉的快餐店、奶茶连锁、还有不知名的“武道套餐一人行”。

“朋友们，江湖味是不是有点淡？”

弹幕哗啦啦刷起来：

【？？？我以为你在拍棚景】

【这和我家隔壁广场没啥区别吧？】

【好家伙，哥你不是去旅游的，你是去揭幕的】

镜头再转。

街边有几个穿武术服的小孩子在跳舞。节奏整齐，动作干净利落。但音乐一响。

竟是电子舞曲混剪。博主语气一顿：“朋友们，我是不是穿越了？”

弹幕笑疯了：

【合着你拍的是电音武当】

【乔峰听了直摇头，段誉哭着回大理】

【导演救救我，这不是我心中的江湖】

吴青青看着这一切，冷静地按下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