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傅云上前几步，主动朝他抱拳：

“抱歉，在下方才以为梨儿受到了陌生人的冒犯。”

陆辰对傅云的示好视而不见。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忽而微微勾起唇角：

“阮叶，到我这儿来。”

他瞥了眼傅云，冷冷道，“或者，我打回来。”

夜里的南州城，游人如织。

陆辰拉着我的手，逆着人潮疾走。

等周围逐渐清静，我向他解释：

“傅云并非有意冒犯，望你莫要介怀。”

五年前我和傅云刚相识的时候，有次夜里我被人堵在巷角骚扰。

紧急关头，是傅云救了我。

那之后他便对我有了过度的保护之心。

解释完，我看着陆辰缄默的背影，恍惚了一瞬。

以陆辰的身份地位，他恐怕是头一遭挨打吧。

这人儒雅外表下，从来不是个善茬。

怕他报复傅云，想了想，我又补充道：

“若你实在介怀，便冲我来吧。”

“冲你来？”

陆辰猛然停住脚步，回身逼近。

他的眼底满是阴鸷，似笑非笑地问：

“如此维护他，他与你是何关系？”

此处是通往海面的下坡石阶，两旁筑着仅及腰高的矮墙。

腰抵上墙沿，我蹙眉，再次重复：“傅云是我的好友。”

陆辰不依不饶：“哪种好友？”

察觉到他表现出的占有欲，我的眸光沉了沉。

昔日的白月光突然重现，难免被从前压抑的情绪影响。

我理解，但不喜。

我直视陆辰，弯唇：“你曾说过的，不介意我结识朋友，不是吗？”

海边吹来的风拂乱了我的发。

我抬手想理一理，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被陆辰握着。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窘境，松开了手。

下一刻，他的手抚上我的脸。

“用饭都要让你等候，这等南蛮子有何好？”

陆辰动作缱绻，一点一点将我鬓边的发拂向耳后。

而后，他倾身，覆在我空荡的耳旁：

“阮叶，我骗你的。”

“我很介意。”

一如五年前那夜。

我被陆辰揽着腰，后半身悬空露在墙外，退无可退。

陆辰另一只手已经移向我的后脑，将我牢牢桎梏住。

他垂着眸，墙角的灯笼映照出他的眉眼。

里面是不再遮掩，惊心动魄的情潮。

我的惊骇远超心悸，不敢置信：

“陆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撩起眼皮，携着翻腾的海浪骤然靠近。

“哥……”

唤声被堵住了。

南州在密集的灯火中显出暧昧风情，远处港口的舟船踏着月色摇曳向前。

咸湿的夜风溺进唇齿，在缠绵间，变得滚烫潮热。

这个吻，深入却短促。

在我回神推开之前，陆辰就已经退离起身。

他用指腹摩挲着我的唇，浅笑低语：

“没有兄长会像这样吻自己的妹妹。”

他盯着指尖染上的莹润水色，黑眸更深了几分。

“我真后悔，五年前就该这么做了。”

我悚然，猛地用力将陆辰推开。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怒视着他，狠狠抹了把嘴。

“陆辰，当初要当兄长与我撇清关系的人是你！”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在原地等你回头。我消失的五年让你爱而不得后悔了？”

“你要我为你感动吗？你要用你自以为是的深情裹挟我吗？”

湖风太大，吹得我眼睛都酸了。

我扭头，转身要走，被陆辰拉住手腕。

他沉哑的声音藏着无措：

“阮叶，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回头：“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门外侍卫的禀报声打断了陆辰。

他没等侍卫开口，便让侍卫退下。

“阮叶……”

侍卫锲而不舍地通报求见，陆辰安抚地摩挲了下我的手腕，“等我。”

他烦躁地让侍卫开口。

四下清寂，我轻易听见门口传来惊恐的声音：

“大人，苏小姐吐血了！”

我抿唇，甩开陆辰的手，跑了。

陆辰在追我。

但南州的巷子多且密，我熟练地七拐八弯，很快就将他甩开了。

停下奔跑后，我缓步走回家。

平静地给自己煮了碗面，平静地吃完，平静地洗碗。

一直到坐进榻上，我看见窗台上摆放的梨花插瓶。

忽然就憋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