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时间债务

凌晨三点。

研究中心最深处的计算机实验室闪烁着幽蓝光芒，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金属味与辣椒素的刺激气息。大型液晶屏上，一排排数据流如瀑布般垂直坠落，每一行都是时间方程的一部分。

姜晚站在巨型全息模型前，手指穿过虚拟数据流，操纵着复杂的计算模型。她的右手佛珠化程度已经超过七成，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看到了吗？”姜晚的声音沙哑而疲惫，黑眼圈深得像是被重重地敲打过。

周沉凑近数据流，瞳孔微缩。

“每使用1%辣度能力，就会累积7%的时间债务。”他的指尖轻触悬浮在空中的数字，“像是某种宇宙规则的贷款系统。”

姜晚苦笑，将最新一轮的数据投射到更大的屏幕上。全息模型呈现出一个精确的数学规律——辣度消耗与时间债务之间存在着严格的比例关系。

“辣度是时间的借贷凭证。”她声音低沉，“我的重生，我的能力，都是从未来借来的时间。现在，债务到期了。”

空气忽然凝固，温度骤降。

姜晚抬手碰触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前所未有的触感——皮肤不再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小的褶皱。她快步走向墙边的镜子，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几乎窒息。

镜中的她已不再是二十五岁的样貌，皮肤上布满了细纹，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额头上刻着深深的沟壑。她看上去至少四十岁。

“每一条皱纹，对应1%的时间债务。”周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深深的自责。

姜晚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镜中陌生的脸庞。短短几小时内，她已经失去了至少十五年的生命。

“如果这个速度持续下去…”她没有说完，但后果不言而喻。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弹幕瞬间沸腾，无数问号和惊叹号充斥着屏幕。有人发出哭泣的表情，有人打出大额的辣度打赏，仿佛这样能帮助她延缓衰老。

实验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姜晚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但镜子中已经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终于见到你了，姜小姐。”陌生男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我是来收债的。”

姜晚缓缓转身。

来者身着一袭黑色长风衣，面容冷峻，手持一本闪烁着微光的账本。他看起来四十出头，但眼神却古老得像是经历了无数世纪。

“时间债主。”姜晚轻声道出他的身份。

男人微微点头，从风衣内侧掏出一叠照片，缓缓铺开在实验台上。

七张照片，记录着姜晚未来七年的衰老过程——从现在的四十岁样貌，到最后一张照片中几乎难以辨认的老妪。

“这是你的未来。”债主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根据辣度使用记录，你已经透支了七十七年的寿命。不付清债务，你将在三天内衰老至死。”

姜晚盯着最后一张照片，喉咙发紧。照片中的自己蜷缩在病床上，皮肤几乎透明，佛珠化的手掌完全变成了暗红色的晶体。

记忆突然如闪电般劈开脑海。

她看到无数个时间线上的周沉——不同版本的他们，都在默默承受着痛苦。有的失去手臂，有的失去双眼，有的被烧伤大半身体。他们都在替她承担时间债务。

“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时间锁。”姜晚喃喃自语，眼中闪过痛苦的领悟。

债主没有反驳，只是翻开账本，指向一行特殊的记录。

“你还有一个选择。”他的手指停在“替代还款”那一栏，“找到七个志愿者，每人承担七年债务，你就能暂时恢复正常。”

姜晚猛地抬头：“不行！我不能让无辜的人为我付出生命！”

周沉上前一步：“有没有其他方式？”

债主合上账本：“没有。宇宙规则不可违背。借用的时间，终要归还。”

实验室陷入死寂。

突然，直播间的屏幕上闪现出连续的信息——七个观众ID依次发出同样的消息：“我自愿献祭七年寿命。”

姜晚惊愕地看向屏幕：“不！你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系统已经启动，七道白光从屏幕中射出，在实验室中央形成一个旋转的光环。

“选择已经做出。”债主冷漠地说，“程序正在执行。”

姜晚冲向屏幕，试图中断直播，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光环开始收缩，七个ID在空中闪烁，然后化为七颗红色的光点，缓缓融入姜晚的胸口。

实验室的监控屏幕上，七个不同城市的画面同时出现——七名观众在同一时刻倒下，心脏骤停。医护人员冲进画面，开始紧急抢救。

姜晚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不…不该是这样…”

光芒逐渐消退，镜子中的姜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容貌正在恢复年轻，皱纹消失，肌肤重获光泽。手背上的佛珠纹路也变得黯淡。

但这种恢复伴随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罪恶感。

“他们的生命能量已经转移给你。”债主合上账本，“但这只是暂时的。真正的债务依然存在，只是换了债主。”

姜晚颤抖着站起来，怒视债主：“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你故意让观众看到我衰老！”

债主面无表情：“我只是传递信息，选择永远在于个体。”

周沉突然上前一步：“其实，还有一种方式可以彻底解决债务问题。”

姜晚转向他，发现他的神情异常复杂。

“我一直没告诉你…”周沉深吸一口气，“我本身就是时间债主的一部分。更准确地说，我是被你未来的自己派来监管债务的。”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周沉的身形在光暗交替中变得模糊又清晰。

“什么意思？”姜晚后退一步。

“真正的债主不是他，”周沉指向那个黑衣男子，“而是未来的你。当你在2018年7月15日重置时间线时，你成为了自己的债主。”

黑衣男子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赞许的神色。

“一个完美的时间循环。”他轻声说，“你借用未来的力量拯救过去，然后成为未来的守护者，向过去的自己收取代价。”

姜晚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实验台才没有跌倒。

“我不明白…我要怎么打破这个循环？”

周沉与债主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说出那个答案：

“辣度归零。”

姜晚看向显示屏上的倒计时：2天7小时18分钟。

“当辣度归零时，你必须做出选择——继续循环，或者终结一切。”周沉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但无论哪种选择，都需要极大的牺牲。”

实验室外，晨光初现。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姜晚来说，时间不再是单向流动的河流，而是一个她无法逃脱的牢笼。

七名观众的献祭给了她暂时的喘息，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已经突破七百万，无数人正在见证这场跨越时间的博弈。而在弹幕的最角落，ID为“姜晚2018.7.15”的用户发出最后一条消息：

“记住，没有人是真正的债主，我们都是时间的囚徒。”

黑衣债主消失在晨光中，只留下一句话：

“我会在最后的时刻等你，姜晚。当辣度归零，一切都将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