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巫越之子

洛水城，飞龙山庄。

距离龙澈失踪已经过去好几天，几番搜寻之下却一无所获。李氏整日以泪洗面，啼哭不止。龙潜心中厌烦，这几日都宿在书房。

柳清珏枕着脑袋躺在床上。这些天，也不是完全没有龙澈的消息，但每次收到消息说发现了他的踪迹，一到消息所说的地点，却总是一场空，现场遗留不少龙澈曾经逗留过的痕迹，比如一片他所穿衣物的布料，一块他随身的玉佩，一条他常用的发带……

柳清珏在黑暗中蹙起眉头，那些线索，就像是特意给他们留的一样。他们仿佛一直在被那个神秘人牵着鼻子走，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那个神秘人就能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般神通？他思来想去，思绪却始终一团迷雾。

夜里，山庄一片寂静。突然，柳清珏竖起耳朵，手第一时间放在了床头的剑上。刚刚，他隐约听到了呼声。 下一刻，他抄起剑从床上一跃而起。那不是错觉，伴随着痛呼声的，还有激烈的兵器声。

柳清珏居住的院落有点偏，循着声音找去，本来激烈的兵器相交声变得稀疏，反而是人受到重创的哀叫声越发密集，鼻端的血腥气也越发浓郁。等他赶到地方时，就见到院子里，山庄的仆从和门生倒了一地，流血满地，以至于下脚时地面都显得黏稠。

在一地倒下的人当中，站着龙潜和一个陌生男子。那男子很大胆，没做任何掩饰，光明正大地把一张脸露于人前。借着晦暗的月光，柳清珏只能勉强看到，那是一张年轻而邪气的脸庞，具体五官却显得模糊。

与那陌生男子的气定神闲不同，此时的龙潜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风度。更让柳清珏诧异的是，在他的身前，抓着一个人。看样子，竟是拿那人挡在身前替自己挡刀，因为那人身前正抵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大刀。

柳清珏凝神看去，那竟然是龙潜的飞龙刀，此时正被那陌生男子握在手里。而那个被龙潜抓着挡刀的，是他的一名门生。

柳清珏心中疑惑，却也来不及细想，凝聚内力于剑身，奋力向陌生男子刺去。那人轻巧地拿飞龙刀一挡，刀剑相交，柳清珏感觉一股霸道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相交之处传递而来。与此同时，那股力量像是有吸力一般，裹挟着自己的内力往回走。柳清珏暗道不好，连忙后撤。

那男子不慌不忙，伸臂一挥，飞龙刀指向后方正欲袭向他的龙潜，脸上露出一个邪魅的笑，竟还有心情同他们说话：“这么多年了，龙庄主惯爱偷偷摸摸的习惯还是没改呢。”随着最后几个字吐出，语气变得越发凶狠，飞龙刀也在龙潜的脖颈上割开了一条血线，让他登时不敢再动分毫。

那人又轻飘飘地瞥了柳清珏一眼，话语中满带讥诮，“柳公子柳少侠是吧，你看这地上躺的这么多人，我是杀不过来的，有一大半都是被龙庄主抓了做靶子所赐呢。”

“他胡说，分明是这魔头杀红了眼，见人就杀。”

听到龙潜所说，那人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他也不争辩，将刀一收，身形一荡已飘出丈远。

“飞龙刀和龙澈，两个中选一个吧。”

龙潜惊呼一声，却不敢真的追上去。柳清珏看了他一眼，身形一跃干脆地跟了上去。

前方身形如鬼魅，柳清珏不敢有丝毫放松，一路紧追不舍。不管是轻功还是交手时的内力，那人的路数竟是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不敢断言追上了之后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打赢那人，但总归要试一试。听方才所言，龙澈便是在他手上。

巫洛被柳清珏追得烦了，眼中放出寒光，回手砍出凌厉的一刀。他是答应过巫桀，不动这姓柳的小子，但如果他非要送上来找死呢！

柳清珏只觉一阵寒风扑天盖地袭来，人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勉强落了地，胸中气血翻腾。

“请阁下将龙澈放回，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个无辜小儿，不应当受此牵连。”

闻言，巫落本就暴厉的神色越发扭曲，从喉间挤出的话语冷如冰霜，“你不如去问问他父亲，还有他父亲的那几个好兄弟，当初对五岁稚儿是怎样手下留情的！”看到柳清珏凛然的神色，他冷哼一声，“呵，你那好父亲如果还在的话，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你。”

柳清珏嚯的抬眼紧盯着他，“我爹的死和你有关？”

“你还是去地下亲自问他吧。”

柳清珏一直紧盯着他，早做好了防御的准备。饶是如此，却还是被他奇诡的招式和霸道的内力逼得步步败退。

明明这个人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功力却高深得可怕。柳清珏心中记挂着柳君的事，咬着牙，绷紧神经见招拆招。因为他不按常理的出招，柳清珏很快落于下风。

奇怪的是，那人似乎并不想对他痛下杀手，几次将他击败在地，也不趁胜发力。如此，柳清珏便一次次被打翻在地，又一次次爬起来，抹一把口中溢出的血，提剑而上。

“你到底是谁？跟我爹的死有什么关系？”

巫落轻蔑地看着一脸血污的柳清珏又一次冲过来，随意地拿刀一挡，“蠢货！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倒是想杀他呀，但他自己反倒先死了，懦夫！”说到这里，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瞅准柳清珏的一个破绽，狠狠一刀砍在他心口处。血液喷出，溅在他脸上，令他看起来宛如暗夜修罗。

柳清珏徒劳地用剑撑地，却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巫落蹲下来，刀柄在他的伤口处狠狠一摁，“真是可惜，你爹就那样死了。”

柳清珏的意识渐渐模糊，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耳边幽幽的一句，“让你死个明白也好，记住，我叫巫落，巫越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