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煞费苦心

“俞兄，你真想好了？这一去，可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腥风血雨之下，他根本无法保证俞远行的安全，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伤员。

俞远行不耐烦了，“我就去看个热闹，大不了我见势不对赶紧躲就是了，绝对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行了吧。”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废话真的很多啊！”俞远行瞪他一眼，出口的话越发不客气，“何况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伤势复发，死在半路都没人知道。”

在俞远行你仿佛已经是个死人的眼神中，柳清珏沉默了。他这位好兄弟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偶尔流露出的气质真的很摄人，这很奇怪。

虽然俞远行话说得难听，但却是有道理的。虚弱地躺在马车上时，柳清珏迷迷糊糊地想道。巫落的功力很邪乎，一路上他的伤势反复无常，眼见有好转，第二天却又变得严重。为了尽快赶回鼎剑山庄，柳清珏让车夫一路快马加鞭，一直得不到好的调养，他的伤势更不见好。

为了让他躺得舒服些，俞远行让柳清珏躺在自己腿上，手也固定在他身上，以免马车颠簸震颤太过碰到伤处。

“你要把车帘瞪出花吗？安心休息吧，你再这样忧心下去，伤更加不会好了。”

柳清珏本就迷糊，而俞远行低柔的话语似有魔力般，没过多久，他便陷入了沉眠。然而，陷入沉眠的他睡得并不安稳，他自己无知无觉，但俞远行能感觉到，手下的这具身体正在颤抖，而他的额头、鬓角处，在细密的汗正在渗出。他似乎正在和某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抗争着，手捏成拳头，用力到发白。俞远行并不意外，自若地拿出手帕将他脸上汗珠拭去。

柳清珏醒来时，已是深夜时分，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看房间的样子，约摸是客栈。俞远行手撑着脑袋，坐在桌旁打盹。

深夜寒凉，柳清珏起身，准备找件外袍给他披上，但脚一落地，一股灼痛感便从胸口处传来，让他差点跪倒在地。体内似乎有两股力道在打架，一股严寒，一股灼热，两方在拉扯，争夺着对身体的控制权。

柳清珏扶住床柱，勉力站直，运转内力，想用自身的功力将这两股互相拉扯又纠缠不清的力量压制。然而，他一运转功力，它们却斗争得更厉害了，又好像合为了一体，要将自己的功力驱逐甚至消解。

柳清珏颓然地坐到床上，不得不往最坏处联想。若这只是暂时的倒还好，但他也无法确定，现在正在他体内猖獗的那两股霸道的力量，有一天是否真的会将他的功力全部化去，而自己的功力又还能支撑多久。

俞远行被他的动静惊醒，马上站起身走过来，惺松的睡眼在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后瞬间清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清珏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刚刚睡迷糊了没站稳而已。”

俞远行倒来一杯水给他，“按脚程，还有三天就能到鼎剑山庄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老老实实把伤养好。”

柳清珏喝了水坐回床上，本来还想和俞远行说些什么，但竟然很快又有了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俞远行坐在床边，盯着他并不舒服的睡颜看了会儿，起身走出房间。他走出客栈，沿街走过几间店面，来到另一间客栈前，见头顶一间房窗户大开，便纵身飞了上去。

房间里坐着的人显然在等他，是巫落，正颇有闲情逸致地品着茶。

俞远行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着我？”

巫落古怪地笑了起来，“不跟着不行呀，不然谁知道你头脑一发热还能做出什么。姓柳的那小子，早该死在那天夜里，要不是你非要跑去救他，他能活到现在？”

俞远行横了他一眼，“我说过不要动他，就算真到了要解决他的那一天，那也必须是由我来动手。”

“啧，真到了那天，你能下得去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你的心肠也没有那么软，现在你不就借着疗伤之便，快把他一身功力都给化掉。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知道真相时的模样，肯定很精彩。”

“放心，再过几天你就能看到了。”不欲再谈这个话题，俞远行问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

“当然。”巫落一脸惬意，“到时候，就等着你来大显神通了。”他故意不如俞远行意，又把话题绕了回去，“你说你，竟然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你这么煞费苦心又有什么用？没有人会领情的。”

“你烦不烦，我自己乐意。”

“我告诉你，动心动情对我们来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反而只会有害。”

“行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俞远行听得烦了，径自从窗口一跃而下。无用也罢，有害也罢，都抵不过一句情愿二字。如果这么做是错的话，他便错这一次吧。

快马加鞭又三天，这天傍晚，马车终于停在了鼎剑山庄门口。俞远行背着包袱先下马车，柳清珏跟在后面。柳清逸和林心琴早接到消息等在门口，见到柳清珏的模样都担心不已。他在信中语焉不详，都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如今看来，显然伤得不轻。

这些天，柳清逸忙于接待各路而来的江湖人士，才接到柳清珏，又被叫走，还是林心琴张罗着将他和俞远行安顿好。

柳清珏被伤痛折磨，又兼一路劳顿，脸色憔悴不已，林心琴看得心惊。俞远行在自己房里安置好，去到柳清珏那，却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人是柳清珏，一个是早他几步到的林心琴。她端着汤碗，对柳清珏露出个温婉的笑，“你这一路辛苦了。清逸太忙，我替他来看看你。”

柳清珏让开一步，房门吱的一声关上。俞远行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离开。